夏平芜也不确定,是不是为了让她们更早地发现渗上来的污染。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蹲下身子,手掌朝下,牢牢贴住地面——
她没有异能,所以没办法使用异能。但她还有被污染的血液,只要心念一动,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的感觉便愈发明显,而后,便是骨骼层层剥离、蜕变的声音。
她的手臂逐渐变粗、变得斑驳粗糙,就像那些已经生长了多年的树根。
夏平芜却面色不动,只往下按压的力气更重了一些,再然后,她的五指便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逐渐变得修长、变得愈发有力,而后直直向地下穿刺而入——
一瞬间,自刺入地方起,周围瞬间泛滥起一层薄薄的清新的水雾,狭窄面积的土壤倏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不知道何时埋下的青草种子茵茵而出,摇曳生姿。
可惜这样生气的土地面积却太过狭小,可哪怕是这样浅淡的些许,夏平芜却也顷刻靠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臂上的粗糙也随之变化,有一丛一丛的叶子郁郁葱葱地绽开,随着夏平芜喘息的起伏,互相“沙拉拉”地碰撞着——
俨然与半山腰的龟背竹一模一样。
家里的大门已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被人打开。
夏平芜已经回到了客厅,拢起袖子,正在收拾家里的锅碗瓢盆:“我们去厨房吧,我给你打下手。”
“你在房间里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明春山摇头,已经侧过身要进厨房了,夏平芜于是也点了点头:“好,那你有事情叫我。”
明明遂了明春山的意,但夏平芜刚想要改转方向,余光却看见明春山站在原地,没有动。
……春山是有话要和她说吗。
但她现在,还有更想做的事情要做。
她想知道,以生身之躯,能否有办法操控龟背竹的生长方向。
她不确定解决办法是不是就在地下20cm,甚至不确定这一场污染是不是就是她所想象的原因。
但起码她要试一试——
如果活着无法操控,那就死掉。
下定这样决心的夏平芜,重新进了房间,绕到厨房去,看向了在其中游刃有余的明春山。
难得用火,厨房的油烟机似乎有点年久失修,有些许油烟顺着萦绕在厨房之中。而明春山则站在其中,带着围裙,短发利落而干净,随着切菜的动作,大臂的肌肉也流畅地舒展。
随着她眉眼轻抬,夏平芜的眼光也顺着她的胸背脖颈往上,看到她莹润的下巴,和……
和嘴套。
明春山戴着嘴套,那牢固的护具、将她的整张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夏平芜立刻迈开步子:“春山,你受伤了吗?”
“没有。”带着围裙的人躲开了半步,“这里油烟有点大,阿姊你出去吧。”
“要不然就不做了吧。”夏平芜拉她,“我们一起喝营养液也可以的——坐在沙发上,我们俩一起。”
明春山顿了顿,还是抽回手,答:“没关系,阿姊。”
她背过身去,将火焰调大,有扑簌簌的火烧火燎的味道传出来,明春山低头盯着锅铲,却猝不及防后面有人又伸手摩挲着她的脖子。
后面人的手微凉,摩挲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上,直到她的侧脸,然后把她整个人扭转过来——
夏平芜用手托住明春山的下巴,直直望进后者的眼睛里,问道:
“春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吗?”
“……没有。”明春山回望过去,很快地解释着,“你知道的,我只是很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的异兽化,所以、我需要戴着她防止一下。”
“防止什么?”
夏平芜牢牢看着明春山,
“我的异能可以净化,哪怕当下无法使用,流淌在我身上的血液也可以净化。
“我不害怕污染物,更何况只是你身上偶尔多得溢出来的那些。”
“不只是……不只是那些……”明春山磕磕绊绊的,“我现在可能不只是偶尔。”
“不只是偶尔也没关系。”
夏平芜接话很果断,
“我在你身边,而且你自己——是了,你自己,你自己也拥有着消化吸收污染物的能力,你要相信我们两个。”
“但是阿姊……但是……”
明春山像说不出话一样,用自己的额头死死顶着夏平芜的额头,连声音都在慢悠悠地发颤,
“阿姊,我就是太相信我的能力,也同样相信你的能力了。”
夏平芜心里倏忽一跳,她难得困惑地望着明春山,用手指轻轻解开她的嘴套:
“我不明白,春山,你在为什么而害怕?明姨说了,我们的能力是上天的恩赐,如果我们也没有办法,那么那些民众也更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