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芜还是没有回应,明春山能感觉到,背上的人只是圈紧了搂着她脖颈的力度,于是她下意识继续:“是有些冷吗?”
冷吗?
明春山不知道,但几乎是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一阵冰凉的冷意忽而在她脖颈处的皮肤处渲染开来,而后顺着她的肌肤纹理,往她的衣领之下流淌。
翅膀一沉,倏忽间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卷了上来,明春山手忙脚乱想要将过大过长的尾巴收回去,可又记挂着脖颈间的凉意,只好草草让自己降落在一棵虬粗的树干上,让自己尽力舒展开身体,这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阿姊?”
夏平芜已经没说话,只牢牢抱住明春山的肩膀,很低很低地呜咽起来,隐隐约约的,明春山能听见夏平芜在说:“对不起。”
她慢慢合拢了翅膀,听见夏平芜抱着她在说:“对不起,春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不是这样的,阿姊。”明春山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她不确定夏平芜在说什么,因此辩解起来也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是因为明姨?或者,是因为楚瑜?总之,都不是因为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翅膀,很漂亮,尾巴也是。”低泣声中,明春山却能听清夏平芜的声音,她还在继续说,“但是从身体里长出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转化那些异体的力量,忍耐着这些的肆虐,春山,你一定很辛苦吧。”
“……这都和你没关系的,阿姊,你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明春山总觉得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闷得厉害,可她来不及细想,嘴皮子就这样把话说干净了。
可夏平芜却突然直起身子,伸出双手,将明春山的双唇死死地捂住了。
她说:
“我都知道的,春山,你的污染值亘久不变,但你的异兽化却开始于七年前。
“救我那一天,你被异兽袭出了伤口,你不想被人知道,所以隐瞒了这么多年,是不是?”
明春山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的。”
不是的,阿姊。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到底自己是人类还是异兽,但是,阿姊要“除恶务尽”,她就不能是异兽。
她只不想让阿姊一个人知道。
她听见夏平芜慢慢抹着她脖颈上的眼泪,语气慢慢坚定起来,喊了声:“春山。”
夏平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电光火石间,明春山突然明白了自己刚刚那些的不自在和憋闷感从何而来——
明明她应该高兴,因为阿姊有责任感又有道德心,无论她到底爱不爱自己,起码她都可以靠这个永远绑住阿姊。
……可是看着她的眼泪,那一瞬间,明春山却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可是阿姊,”明春山努力缓下了呼吸,用毛茸茸的尾巴还上夏平芜的腰,让她牢牢地贴住自己的后背,这才重新起飞,重新往山顶而去,“阿姊,我能有这样漂亮的翅膀,有这么好的尾巴,我很高兴,这都要感谢你。”
……
到达山顶的时候,明姨已经等了她们许久。
疫苗陆陆续续接种完成,山顶安全区的生产效率也日益增长,一派欣欣向荣,只有明春山因为长时间给夏平芜传输异能,紧紧攥着夏平芜的手指不由自主冒出了尖尖的指甲,她担心夏平芜力竭而晕倒,因此余光也没有发现,那些指甲已经刺穿了夏平芜的手腕肌肤,溢出了些些许许的血迹。
夏平芜边示意明姨检查污染值,边收回自己的手时,明春山才后知后觉:“……对不起阿姊。”
她抬起手,懊恼一样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而后又恨恨地抬手到脸前,似乎是想要把那些碍眼的指甲径直掰掉。
夏平芜当即伸手要包住明春山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却不料明春山的动作比她更快,指甲放到唇边,眼见便要使力,舌头却又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一卷——
再然后,指甲上残留的血迹便被舔了个一干二净。
夏平芜:“春山,你要是想……可以直接用我的手腕。”
“阿姊已经很辛苦了。”这样说着,但明春山还是低下头去,啄吻着夏平芜手腕残存的血印,直到手腕终于干干净净,才用温暖的异能覆盖上去,继续道,“这样就能很快好起来了。”
而后,她推了推夏平芜,说:“你回车上等我,我还有些话想私底下和明姨说。”
夏平芜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那只还残存着湿润的气息的手腕肌肤,只应声点了点头,便由纪捷带着往外走。
*
“明姨,现在的局势已经暂时稳定下来,我认为阿姊需要一次认真的休息。”明春山抹掉唇边残留的血迹,继续,“楚瑜想要抽干她的异能,纯粹让她净化,是她的不对;但你这样既用异能,又图谋血液,甚至还要继续利用她的探索技能,你这样会耗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