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瑾从前在军中多年,战场上杀人如麻,从不手软,即便离开军中有两三年,他在军中留下的虎狼血性并未更改,此刻那抹柔软的白色,便仿佛激发了他的虎狼之性,让他隐隐有种冲动,想在这细嫩脆弱的脖颈上咬上一口。这样细嫩而脆弱的后颈,只需要一口,便能咬断。
裴时瑾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时,好看的眉眼微微敛起,移开视线,正欲退开一些。可手却被少女柔软的手拉住,她抬起头,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仍用一双天真的眼眸把他望着,笑吟吟唤他:“裴公子,你看,是不是这样子?”
裴时瑾看向他们交握的手,轻嗯了声。
阮莹笑了起来,随即又露出些不解的神色,轻声说:“不过我好像还是没有太学会,裴公子,你再教我一下,可以吗?”
她松开了手,裴时瑾原本要后撤的手,再次将她小巧的手包裹住。
裴时瑾只握过男人的手,在战场上,在军营里,都是男人,和男人握手是很寻常的事。男人的手多是粗糙而硬实的,骨头也更大一些,而阮莹的手却柔滑细嫩,像一块易碎的豆腐,骨架小小的,被他包在掌中。
窗外的微风吹得树叶轻轻响动,阳光在斑驳的树叶之间散发出点点光芒。裴时瑾握着阮莹的手,到底是炎炎夏日,二人交握的手渐渐生出些汗意,他松开阮莹的手,夸道:“你已经学得很好。”
阮莹轻嗯了声,唇角翘得高高的,埋首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阮莹将自己的名字写得很熟练了,她忽然抬头问:“裴公子,你可以教我写你的名字么?”
裴时瑾怔了怔,没有拒绝。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裴子玉三个字,教她写。
子玉是他的字,还是先帝给他起的。
阮莹看向那三个字,若有所思,忽而唤了声:“子玉哥哥。”
裴时瑾看向阮莹。
“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么?总觉得裴公子太过生疏。”她怯怯抬头,似乎极为怕他拒绝。
其实他们的关系应该生疏,裴时瑾忽地有些懊恼,或许昨日便不该应下帮她的忙,更不该应下教她写字。
见他沉默,阮莹垂下了莹润的眸子,小声问:“是不是我太冒犯了?”她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裴时瑾虽然看不见她的脸,眼前却仿佛浮现出她眼眶红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抿了抿唇,终是妥协:“没有冒犯。”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只是从来没人这样唤过我。”
他幼时身份卑微,无人看得起,后来去了军中,战场上只有生生死死的大开大合,男人之间称兄道弟,更不会有这般小意温柔的。再后来他回到京城,倾慕他的女子倒是不少,但也没有人这般唤过他。
阮莹是第一个。
第4章 子玉哥哥。
阮莹有些意外,但听他的意思是没有拒绝,她又露出欣喜的神色:“那……那我日后便这么唤你,子玉哥哥。”
她嗓音柔婉多情,这一声子玉哥哥仿佛羽毛落在裴时瑾心头,挠起些微的痒意。他微曲手指,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阮莹似乎很欣喜,轻微的小调哼声从她唇齿间飘出,但只有两句,便没了。她清了清嗓子,低头继续认真写字,写他的名字,裴子玉。
子玉两个字简单好写,裴字笔画多些,她写了好几遍,总是写得不太好。阮莹抿了抿
唇,看了眼旁边裴时瑾写的范例,继续写。
她写得认真,裴时瑾便没有打扰。
裴时瑾对外说是书生,可他自己在文学这一方面的造诣并不算高,在武学上更擅长,不过教一个初学者应该绰绰有余。
他自己的脾性冷硬沉闷,其实不适合教别人,先帝的性子才更适合做老师,先帝教导他时总是很有耐心,不会因为他弄错或者学不会而怪他。那时候先帝与太后已经成婚,太后总是温柔,与先帝很是般配。
裴时瑾微蹙剑眉,现在的太后,与他记忆中的太后判若两人,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从何时开始变化的呢?权力当真会叫人面目全非么?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人人都想争,裴时瑾当然也想。他幼时受尽白眼,最明白权势与富贵有多重要。
若是少帝堪当大任,他愿意退隐,可若是少帝不堪呢?裴时瑾垂下眸,一时心里没有答案。
裴时瑾回过神来,骤然听得阮莹在轻声念他的名字。
“裴子玉,裴子玉,裴子玉……”
裴时瑾看向阮莹,下一瞬瞧见她面露欢喜,激动唤他:“子玉哥哥,你看。”
她举起面前的纸张给他展示自己方才的成果,裴子玉与阮莹两个名字并列一处,尽管与裴时瑾的字比起来相差还很远,但已经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