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周边自有房舍,知道他亲自前来,一众官员们早已摆好了阵仗跪地迎接,萧元彻却嫌麻烦,免了那些繁荣礼数,只往草场上走,要去查看马匹。
明熙赶忙跟上,预备着他等会儿若是骑马,便立刻出手。
哪晓得待他挑选好一匹枣红色马后,却回头与她道,“阿真,从前可曾骑过马?”
明熙愣了愣,自是撒谎道,“并没有。”
——谁不知马是勋贵人家的专属,她可是乡下花农的女儿,怎么会骑马呢?
但事实上,从前在建业时,她很是羡慕会骑马的人。
只可惜宫中将她看管得紧,从不许她接近马匹,后来她长大出宫建了府,无人再敢管她后,她才尝试着学骑马。
然而须知骑马看起来容易,等真正坐上去却是害怕无比,她只敢叫人牵着马骑一骑,并不敢自己骑。
哪知此时听她说完,萧元彻却笑道,“趁今日机会难得,不妨来试一试。”
一旁的马夫闻言立时道,“这匹马是母马,性情很是温和,姑娘可放心骑。”
什么,叫她骑马?
明熙忙拒绝道,“奴婢胆小,又从未骑过马,还是不给陛下添乱了,陛下骑便是。”
——她若是骑了马,还怎么对这人下手?
哪晓得那人却道,“不要怕,朕与你一起骑。”
说着竟直接跨到了马上,还朝她伸出手来。
见此情景,明熙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若她与他同乘,岂不正方便她找机会将他推下马?
也好。
她便伸手握住萧元彻的手掌,也坐到了马背上。
然而不坐不知道,眼看视线陡然升高,从前那种恐惧感立时又回了来。
尤其那马蹄还在原地踏步,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摔下去一般,直叫明熙吓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立时有一只臂膀将她揽住,却听萧元彻在她耳边道,“不用怕,只要抓紧缰绳就不会掉下去,放松一些。”
说着又一夹马腹,叫马儿驮着两人走了起来。
此时明熙没有后路,只能尝试着叫自己放松,还要分神思考在何处动手
。
须知此时近前还有一班人马在看着二人,必定是要走远些才好。
哪知还没等走出一班人的视线,马儿竟忽然跑了起来。
大抵是察觉她浑身僵硬,却听萧元彻又在耳边道,“不必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你摔下去的。”
这话入了耳,明熙一愣,脑间忽然冒出来一些片段——
先是同样一片广阔的草场,她骑在一匹矮马上,有一位身姿英挺的少年替她牵着马,对浑身紧张的她道,“不必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你摔下去。”
紧接着,场景又换成了建业的郊外,一个青年与她同骑着一匹马在河边漫步,与她说的亦是同样的话……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蹄之下是各色不知名的小小野花,接天的绿草宛如海洋一般在面前铺展开来,脑中的画面也愈发清晰。
那少年郎是谁?怎么好似在她梦中出现过?
还有那个与她在河边同乘的青年,脸上戴着面具,合该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二郎”,但那副身影和语调,却又为何与此时揽着她的萧元彻重合了?
明熙忽然头疼起来,眼前的画面随着马蹄摇动,忍不住皱起一双秀眉。
萧元彻及时察觉,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毕竟机不可失,明熙还欲摇头,然而那人却立时将马勒停,又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见此情景,不远处的一班人赶紧跑上前来,高寿忙道,“许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却见萧元彻道,“是朕不好,竟忘了你不能颠簸,先去房中休息一下吧。”
明熙忙道,“难得出来一趟,陛下不必为了奴婢耽误要事,奴婢稍稍歇一下便好,您先去选马吧。”
——看他方才的兴致,想来还是要骑马的,然机会难得,怎能轻易错过?
萧元彻却还不放心,又问她道,“真的没事?”
明熙强撑着笑了笑,“奴婢方才就是有些胆小,缓一缓就好了,陛下不必担心。”
见此情景,萧元彻便颔了颔首,叫人将马车来到近前,叫她上车休息,又吩咐小林子留下照顾她,便又去了马前。
小林子也不敢耽误,忙叫马场的仆妇送了些吃食来,道,“姑娘身体虚弱,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明熙道了声谢,垂目看去,见托盘里有几样点心,虽然比不得宫中的精致,却散发着浓浓乳香。
但她此时并不想吃东西,心间满是懊悔,方才那般大好机会,怎的又头疼起来?
却见马场的仆妇问她道,“马场上风大,姑娘可是着凉了?不妨喝一些咱们自己酿的马奶酒,可以驱寒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