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什么寒暄,在指挥席上坐下,扫视了全体乐手一圈,看到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便开始合排。
二胡有个细小的瑕疵都被他指出来,在重新来过两次还是没有修正过来之后,他露出了死亡之笑。
众人倒抽一口气,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如约而至,骂的全体二胡抬不起头,心有余悸。
好在第三次合得很好,瞿指挥脸色稍霁。
“类似的问题,我再找几个。”瞿指挥快速翻动着乐谱。
众人像被抽查考试,聚精会神起来。
翻动乐谱的手停住,瞿指挥说:“108小节。”
大家都刷刷翻谱子到相应位置。
瞿指挥看向正中后排的位置,“108小节,来,高音笙和笛子,一共4个小节,预备,3,4——”
清脆的声音迸发出来,似空谷鸟叫。
这次他很满意,拍了下大腿,“对,就是这个力度,漂亮,弹性出来了。”
整个曲子,二胡和大提琴最忙,弦都快拉冒烟了,许黎念却闲出屁来,但也只能干坐着,留心等待自己的部分,就怕到时候被突然cue到进错节拍被骂。
许黎念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得瞿指挥忽然说:“这次63小节,古筝solo。”
许黎念赶紧做好手势,聚精会神,蓄势待发。
“预备,2,3,起——”
古筝独特的音色在排练厅里回荡,全场只有她一个古筝,孤军奋战,没有摸鱼的可能性,容不了一点错。
指挥棒再次指向她。
“不渐强,再来一次。”
看来没有做到最好,许黎念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
“哎——好,摇指保持,刮奏——”
“不错,情绪到位了。”
听到他的点评,许黎念总算舒了一口气。
瞿指挥又说:“所有弹拨乐,这块重新来一遍,从54到63小节。”
……
一天紧锣密鼓的排练,许黎念到家都八点了。没什么胃口,随便做了个酸奶碗,配着云城带回来的蓝莓,一边追剧一边吃,放松自己。
想到白天领的演出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段莫凡发微信。
她先拍了张票面信息的照片,然后附上一句:邀请你来听我们团的民族管弦乐新年音乐会。
信息发出去五分钟也没有回应,许黎念感觉自
己有些唐突了。
自扬城一别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
其实她有一点戒断反应,好像从来没有和谁在一起连续吃过那么多天的一日三餐,有点怀念那种谈笑风生的感觉。
愈发衬得手中的酸奶索然无味。
于是她又补了一句:不算很重要的演出,如果没空就算了。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回应,她握着手机有点后悔发了信息,可惜已经无法撤回。
好自作多情的感觉。
她内耗着,剧没看进去,酸奶也没吃完,一晚上都过得不安稳。
最郁闷的是去阳台收衣服准备洗澡,才发现整个阳台水漫金山,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赶紧拿洗地机吸水,研究了一下发现是洗衣机漏出来的水,早上急匆匆出门也没注意。
这得赶紧找出原因弄好,不然漏到楼下邻居就不好了。
还好她一个人生活,手机里积累了一些维修师傅,翻了翻找到洗衣机维修的师傅,发去微信。
刚发完,微信通话铃声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段莫凡的名字,忐忑了一晚上的心莫名就落了地。
“晚上好,许黎念小姐。”
那头传来段莫凡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这样称呼自己,她都觉得很好听,有一种译制片腔调独特的感觉。
“晚上好。”她温柔回应,一手撑在洗地机杆上,按下了暂停键。
“我刚落地,看来许小姐没有画饼。”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说好的,我肯定不会食言。”为了显得随意,她又补一句:“有空就来,没空就算。”
“许小姐的演出,我自然是要来的。”
不知为何,他笃定要来,她又觉得有点那什么。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变得如此拧巴。
她道:“是团体演出啦,而且古筝的份量感很轻,只有我一个古筝演奏。”
“独一无二,妥妥C位。”
她解释:“不是啦,通常一个民族管弦乐团,只需要一个古筝位。”
“那更优秀了,怎么不算C位呢!”
“你倒是会夸人,”许黎念被夸得有点害臊,手无意识地左右晃着洗地机杆,又说:“下半场倒是有我的一首古筝协奏。”
“我很期待,一定准时正装出席。”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许黎念轻笑出声,“那我明天叫个跑腿给你把票送去?”
“不用,我刚下班顺路来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