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鬼域要是跟云间仙境开战,仙鬼之间的战争也会涉及到人间凡界。
如果神仙们都要忙着应付鬼军,凡界信徒们的信香也就没人有功夫去管。倘若只是普通的祈愿也就罢了,可若是需要降妖伏魔之类的,那问题就大了。
当年皓宸帝君率军征伐无间鬼域,那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让天界武神凋零。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凡界的妖魔乘机出来为非作歹猛刷存在感,把百姓折腾得苦不堪言。
彼时要不是紫衡天君英昊接任帝君后,四处亲征斩妖除魔,想方设法稳住了局面,人间还不知道要乱上多久。
“太清元君,我不是武神已经很多年,庇护苍生不再是我的职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问题就留给帝君去头痛吧!”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满脸无所谓的明光,温且惠轻声一叹。
“明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尚未飞升前,你就能为了阻止走蛟的洪水祸害百姓,不顾一切地独自跳入长江与之搏斗。如今你真要为了发泄自己的私愤而不顾百姓的死活吗?就算是天界的神仙们冤枉过你,百姓总没有比不起你的地方吧?”
明光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况味复杂的冷笑。
“太清元君,你有所不知,在我遭贬下凡的三百年里,百姓中骂我的声音比天界那帮家伙更多,哪怕我曾经是他们顶礼膜拜的仙官也不例外。除了少年得志便狂妄自大想要取代帝君这种陈词滥调,他们还根据道听途说就给我安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
“什么飞升之前,在无极宗横行霸道,仗着少主身份压迫师门子弟;什么飞升之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天君地位,明里暗里一直打击仙僚;还有更离谱的说法是我好色成性,动手动脚调戏过不少神女,其中就包括你太清元君。你说可笑不可笑?”
温且惠都听得神色一僵,“这真是从何说起?”
“以前我不明白什么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现在可是深有体会。总之一个原本站在高处的人只要垮了台,什么脏水都可以向他身上泼,什么罪名都可以往他头上扣,哪怕再荒唐的说辞都有人信。理由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说明你这人有问题。这种逻辑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可三人成虎就是这么来的。”
冷笑连连地说完这番话后,明光漠然又道:“所以太清元君,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如今百无禁忌,已经横下心要一条黑巷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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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蓝夜空中,温且惠一行人驾云而去的影子已然飘远,宛如一行雁影向天横。明光依然伫立于万仞山顶,身旁多了应长恨的人影。
明光之所以选择在万仞山和温且惠见面,并不是想要对她不利,而是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
毕竟那位“紫衡帝君”一点也不可信,要是趁机设下圈套埋伏人马把他抓了甚至是杀了,那接下来可就没戏唱了。
明光能保证自己和应长恨都不会害温且惠,但天界那边却有可能对他动手。所以万仞山就成了最具安全系数的见面地点,没有之一。
尽管如此,应长恨都还是不太放心,以鬼王之尊亲自守在半山腰当保镖。只要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阿难哥哥,为什么天界的仙官那么多,那个死蛇精却偏偏派太清元君下凡来劝你?让她一介女流之辈冒这样的风险来到万仞山,陆衢难道也没有意见吗?”
“这方面他们都放心的。因为当年我被质疑与江天旷合谋犯上作乱时,只有太清元君替我说过话。”
“是吗?那太清元君的心肠真是好呢!听说江天旷当时虽然死在了陆衢手里,却也伤得他不轻。而她非但没有迁怒于你,还肯出面替你说话,这心胸格局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强。”
“是啊,其他仙官都恨不得踩死的时候,唯独她肯相信我与此事无关。冲着这份难得可贵的信任,我如今也不可能会把她怎么样。”
“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阿难哥哥,将来打上云间仙境后,我也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太清元君的。”
“很好,我亦有此意。”
“太清元君好心来劝你也就罢了,那个姓檀的家伙看上去真是欠揍讨打。如果不是你说别对他们动粗,我真想用风雷怒好好招呼一下他。”
应长恨一脸忿然,明光却微笑道:“你犯不着费那个力气。檀绍年轻气盛,我怼上几句就能气到他跳脚,估计已经怄出内伤了。”
以前,明光在牙尖嘴利方面并不擅长。
然而,过去三百年的经历重新塑造了他。曾经宁折不弯的少年仙官,如今变得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