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身为掌门人亲女的师娘也无法为江蝉解毒。
至此，江蝉反倒释然了。
该做的努力都做了，结果如何，未必在人所能掌控的范围内。就像修炼逐月剑法，没有天资的人，从年少苦心熬到白头，也不会有所进益。
江蝉心态平和了许多。
在这几个月里，他清醒地意识到，脑海里比解药还折磨他的究竟是什么。
成玉。
江蝉在心里无声呼唤这个名字，这个在八年前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名字，这个他用了整整八年才认出的名字……师娘说得很对，这是一份礼物，是上天给他贫瘠命运的补偿。
看着江蝉越来越认命的神色，洛成玉再也忍受不了，几乎是跳着站起来了，吓了江蝉一跳。
“成玉……”
“江蝉，等你伤养得再好些，我们就去庄氏药谷，我替你去求药！”
“不行！”江蝉闻言忽地起身，动作撕扯开伤口，胸前包扎着的白布当即红了一片。
“你别……”洛成玉看了，想去扶他躺下，却被江蝉攥住手。
“不行。”江蝉皱眉，“你不能回庄氏药谷。”
“为什么？药谷里有我的血亲。”
“如果庄氏真有那么好，师娘当年就不会义无反顾跟着师父离开。”江蝉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却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一去，就会失去洛成玉，这种恐慌令他心脏愈发难受肿胀，渐渐变成尖锐的疼痛。
洛成玉见江蝉脸色更加不好，没有再坚持下去，但心里的念头却并未消失。
“成玉。”静了一会，江蝉开口：“我想带你回五毒谷。”
“五毒谷？”
“嗯，我从小在那里长大。”那里有他全部的积蓄，还有埋葬着的亲人。
“好呀！”洛成玉努力重新打起精神，她眼珠转了转，“我们正好去那里养伤。你在那儿长大，肯定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洛成玉半哄着，半强迫，总算是让江蝉重新躺了下来，她才得以给江蝉重新包扎。
最后还在他胸膛上打了个蝴蝶结。
“好啦！你躺着歇一会儿，我去做晚饭。”洛成玉满意地拨弄了几下蝴蝶结，准备迈步出屋。
“要不还是等……”江蝉话没说完，洛成玉就跑出去了。
江蝉默默躺在床上，系好了裤子的腰带。他嘴里有一股糊巴的味道，应该是吃了煮糊了的米粥，所以他想让洛成玉等疯老道回来做饭，但看洛成玉如此积极，他也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便静默地继续躺着。
其实刚才，他有一点疑惑。
成玉说是想替他上药，可是她手里分明空空如也，刚才给他重新包扎，还是她特意跑到另一个屋子里翻来了创药。
那成玉刚才是想干嘛呢？
江蝉继续沉默，直到月升星闪之时，他听到厨房的声音彻底歇了。
洛成玉端着一盘看起来卖相还可以的炒白菜和米粥进来了。
这一次，菜饭没有糊。
但洛成玉的衣裙却黑乎乎一片，仔细看，裙角还被烧焦了一块。
江蝉眼神轻动，顺从着洛成玉的动作，一点点吃完了饭菜。
看着碗里的饭菜一点点变少，洛成玉被烧焦衣裙、被呛得喘不上来气的郁闷一扫而光。原来看人把自己做的饭菜吃光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洛成玉心里久违感到满足。
“吃饱了吗？要不我再给你做点炒玉笋什么的？多吃点，有助于你恢复身体。”洛成玉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眼睛多么明亮，弯弯的两颗小月亮，很难让人不喜爱。
江蝉摇摇头，“已经饱了。”他手指了指洛成玉的裙角，“烧到你了吗？”
“才没有呢。”洛成玉颇为自豪地挑眉，“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里，我跟着宝林学武，每天扎马步练匕首，反应速度变快了很多，这点火才烧不到我呢。”
“而且我不是还在山林里躲过几天嘛。那几天里，我食物吃完了，只能自己摘野果子吃，对了对了，我还制作了一个小陷阱，捉住了一只野兔子，本想烤了吃了，但最后我没生起来火，就把兔子放了。”
“就在你来的前一天，我还阴差阳错碰上了……陆鸣，对，就是那个我之前不愿意多说的陆鸣，但是我躲在草丛里没出声，没和他相认。”
洛成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恨不得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掰碎了说给江蝉听。她沉浸在叙述中，没察觉到江蝉越来越炙热的眼神。
“所以——”江蝉慢慢的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离洛成玉更近，“你为什么不跟陆鸣走？”
“为什么明明吃了这么多苦，还笑着和我说这些？明明……是我没能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