栃木和本堂町面前被空出一条笔直的过道,直直地通向神社本社。她把双手举过头顶,在空中轻拍几下手掌,掌声在只有海浪声的沉默中格外清脆:
“我们走吧。”
本堂町手握扶手稍加用力,轮椅前轮稍微翘起,跨上了比地面略高的木质台阶:
“让一让,佐伯园子大人要前进了。”
停止了许久的轮子开始咕继续滚动,趟过地面上的血洼,轮椅在地面上留下了细细的血迹。本堂町稳稳地扶住轮椅,不偏不倚地推着栃木走在神官让出道路的正中间。
海浪继续拍打着木质长廊下的支柱,迎面而来的海风把铁锈般的血腥味留在了身后,让栃木有种回到自己第一次来到严岛神社的恍然。
越往里走,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不能用脚丈量地面,栃木还是盯着眼前的地面静静地在心中数着。
五百步……四百步……一百步……
九十步……五十步……
一步。
走出长廊,阳光重新从头顶泄下。
栃木身后传来解除操控、人体落地的声音。
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撒在海面上的金光,木质的舞台仍然和栃木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变化,清爽的空气让一切都格外清晰,只站在远远的长廊底下,就能看到漆红的鸟居遥遥相对。
舞台中央,两人同时转头往栃木的方向看来,刺目的阳光让人影的轮廓都描上白色的高光,毫无阻碍地反射在栃木的视网膜底。
“家主大人,好久不见。”
栃木勾起嘴角,与宫司的问好声与三年前别无二致,问完好之后,她才把视线和五条对上,表情中露出稍许惊讶。
“啊呀,原来您今天还有客人,需要我作自我介绍吗?”
无视掉宫司仿佛要置人于死地的目光,本堂町继续推动轮椅,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五条和宫司跟前。
五条走上前,微笑着先伸出手:
“怎么能让女士先自我介绍呢?我是今天负责解送诅咒师佐伯秀甫、顺路拜访神社的五条悟。”
“居然是五条先生,久仰大名呀。没想到这么凑巧,我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栃木握上五条递来的手,两人像是任何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客气地握了握手。
五条露出好奇的神色,和之前对待宫司的态度截然不同,出奇的耐心:
“噢,凑巧?是什么事情?”
“既然您是为解送秀甫而来,那么这件事情说起来就简单了——我先自我介绍吧,我是佐伯园子。”
五条一愣,重复了一遍:
“佐伯园子?”
他满脸不可置信。
显然,解送佐伯秀甫的他肯定看过案件资料,对于其中唯一的死者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五条不可能对此不感到难以相信。
“是的,佐伯园子,我是被诅咒师佐伯秀甫杀害的死者。”
栃木转头看向宫司,对上宫司愤恨怨毒的目光也保持着一脸柔和的笑容。
“宫司大人,恕我直言,我的死亡报告实在是夸大其词了。”
没有理会五条和栃木的一唱一和,自栃木出现之后,宫司的目光就钉死在了她的身上,不管是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已经不想掩盖自己对于栃木这个披着“佐伯”姓氏的外人的厌恶。
然而,此时现在他想要把栃木赶走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看着她一句句地讲下去。
栃木转身看向本堂町,本堂町心领神会地从袖口中拿出几页薄薄的纸张,递给栃木。
接过报告书,栃木把纸张铺开在自己的双膝上,坐直身体,把笑容稍微敛起:
“这份报告,我想五条先生您既然是为解送秀甫而来,那么内容肯定是看过的。”
她抬头看着宫司,一贯的笑容终于消失,变为讥讽的表情,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里面所报告的内容,与事实截然相反。”
栃木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继续说话,语气比最开始郑重了很多:
“五条先生,正如您所见,我不是死者。佐伯秀甫也不是凶手,要说是谁导致数名咒术师受伤,失去咒力,那造成这个结果的人是我,但是我并不能被称为凶手——因为我只是收回了我的东西。”
没有观众的舞台没有任何趣味,没有趣味的演出,演出者也不愿继续进行下去。
站在现场的四个人没有人不知道真相,到了现在,面对栃木把一条条事实娓娓道来,反倒是再没有人显露出诧异或者惊讶的表情了。
宫司终于知道,原来这是一场面对他的审判。
栃木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被邀请加入神社,是因为神社发现我的体质特殊,会无意识之中吸收周围咒力。神社以研究我体质来帮助和保护他人的名义,邀请我加入严岛神社佐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