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隔壁桌是一对年轻的母女，小姑娘很小，扎着俩个朝天的揪揪辫，俩只小脚丫拖在儿童座椅下一晃一晃的。
今天似乎是小姑娘的生日，他们的桌上摆着蛋糕。
生日歌响，满火锅店的工作人员全都围了上来，她的妈妈也从身后悄悄地拿出了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礼物很漂亮，包装盒上还插着俩朵刚采下鲜花，包装纸上也被人手工画上了小熊的模样。
在所有人的欢呼中，小姑娘没有着急拆开礼物，只是伸出双手，用自己满是蘸料的嘴在年轻女人的脸上狠狠摩擦。
说一点也不羡慕是假的，盛瑶坐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跟着大家一起默默鼓掌。
她忽然想到了黄木栖。
她明明知道她们的任务是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替傅乘风挡下了子弹。
她那时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在回忆她童年时为数不多像这样的温暖，是在后悔她长大后若即若离的疏远。
还是…在欣赏着自己的牺牲。
即使那不是现实。
“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盛瑶一抬头，小姑娘已经站在了她的桌前。
她举了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一大块儿蛋糕，把她的脸几乎完全遮住，只露出了后面的俩个小揪揪。
盛瑶觉得好笑，她接过蛋糕，抹了一点奶油在小女孩儿的鼻尖，“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语言系统还没有发育完全，偶尔还会弄混像这样抽象的代词。
就像……晓楠。
晓楠比眼前这个小姑娘还要大一些，但是说起话来也是坑坑巴巴。
那夜，漫天星河下，她也是这样满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展示着她的轮椅。
“谢谢你。”盛瑶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冲着远方年轻的母亲点了点头。
小姑娘害羞一笑，蹦哒着跑回了妈妈的怀抱。
蛋糕上还有一只奶油小熊，盛瑶尝了一口，奶油和胚体软软绵绵的，很甜。
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就算是为了这口蛋糕，或许，她也会继续走下去吧。
盛瑶将蛋糕吃了精光，回家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第二日一早，盛瑶就收到了黄木栖的消息。消息不长，但盛瑶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
盛瑶，你好。
我不知道将婷婷交给谁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麻烦你。
我已经替她预交了足够多的医疗费用，也给你转了一笔钱，当做你的报酬。
我的一生都在为婷婷和傅老师而活。我习惯了在婷婷面前扮演严厉的长辈，在我们的父亲面前扮演温顺的女儿，在傅老师那儿积极向上，永远懂事。
有时候演着演着，我经常会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最后几天，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没有了他们，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盛瑶原本打了很长的回信，想要告诉她在终点发生的那些，但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了一路顺风。
她希望她能抱着这份赴死的决心，去过好她未来的每一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盛瑶无意间在代课群里刷到了一张学术研讨会的海报。
研讨会是由Q大生命科学院主办，会议的地点就在院里的报告厅内，而傅乘风则是受邀作为开场的主持嘉宾进行发言。
盛瑶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俩点开始，刚好赶得上。她随手拿了个本子和笔，大摇大摆的走进了Q大。
周成就是这个学院的，盛瑶来过很多次，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院里的报告厅。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报告厅里已是人满为患，盛瑶扫了一眼，直接坐在了第一排，傅乘风座位牌的旁边。
傅乘风进场看到盛瑶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秒，但盛瑶只是冲她笑笑，面无表情听完了她的开幕。
傅乘风今天穿的是一身米白色的西装，项链和耳饰都是珍珠的，她用流利的英文进行了开幕，整个人站在演讲台上，闪烁着令人只能仰望的光芒。
“傅老师您好，我是校记者会的，会议结束后能和您聊聊吗？”等傅乘风从台上下来，盛瑶立马拿起准备好的纸笔，凑到傅乘风身边，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抱歉。”傅乘风摆了摆手，“会议结束后还有晚宴，今天可能不行了。”
盛瑶料到了，她没有反应，只是转过身去盯着台上的演讲人，身体微微倾斜，用只有俩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你不是傅乘风吧。”
她也不知道傅乘风的仿真人计划如今发展到了哪个阶段，所以只能诈她。
傅乘风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盛瑶，率先起身，向外走去，“来我办公室。”
“去楼下的学生咖啡吧，我请您！”盛瑶笑嘻嘻地追上了傅乘风的脚步，跟在后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