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旁人,毫无根基,耗个几年,悟不出什么也就算了,但玄青偏不。
这几年时间于他,或许也是有些帮助的,后来他下山,继续四处求访,这次不至于像从前那样两眼一抹黑,多少有了些自己的感悟,遇到同道中人,也能说得上来点东西,他也正好有了机缘,十分巧合的,得到了一个小门派的修炼心法。
他五年悟道,加上十来年的习武基础,被这本心法带进门之后,如同红炉点雪,瞬间开窍,阻碍他几年的瓶颈忽然突破,灵感源源不断从头脑中迸发。
求道五年,他下山半年,已能自创心法。
就此名声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邀他论道,真理越辩越明,他在一场场清谈之中,感悟越来越多,进步越来越大,见识也越来越广,没过几个月,竟然到了能帮人改进心法的地步。
这一年,他三十一岁,修仙刚刚入门,仅学会练气入体,已经在修界远近闻名。
因为他的天赋不在武道,不在修炼,而在研习功法上。
普通心法他只用看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缺陷,通读三遍,便能提出行之有效的改进方法。
名声传开之后,有人敬佩,有人不屑,有人尊他为师,有人嘲讽他沽名钓誉。
他不悲不喜,等闲视之,穿一身麻青道袍,瘦得仙风道骨,整日除了悟道,很少做什么别的事情。
因为他见识了越来越多的所谓修道之人后,愈发意识到,所有名门大家的心法,其实都存在巨大局限,以这个心法求仙,至死也不过比凡人身体强健些,能力大些,寿数痴长个百来年,实在称不上真正的“神仙”。
他有预感,自己如果能集百家所长,必能创立出一门比现今世上所有门派都要厉害的心法,真正的超越凡人,不老不死,做到名副其实的——陆地真仙。
他这个想法,旁人知道了,大多只当作笑话,一笑了之,背地里估计也没少嘲笑他异想天开。
唯独一个人不同。
那个人是能和他并驾齐驱的修道天才,他虽然离经叛道,行事狂悖,然而却真心欣赏他的才华,信任他的能力,无论别人如何嘲讽,他都坚信,玄青终有一日,能创立出世上最了不起的修仙心法,让天下人为之震撼。
那个人,就是钟离非。
天才惜天才,玄青虽然已经名声在外,但声望也不过集中在散修与小门派之间,真正在修界有地位的名门大派,并不屑于接触,只有钟离非这种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又对修炼十分狂热的人,会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来找他的茬,矬矬他的锐气。
不打不相识,正因为钟离非眼界开阔,思想灵活,更能看出玄青的独到之处。
玄青也并非小气之人,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开始有了来往,互相请教。
两人一个擅长写,一个擅长练,玄青需要钟离非实践他的想法,钟离非也常常为玄青的奇思妙想所折服,虽然性格差异很大,但他们对至高心法的狂热追求却一模一样,又能彼此互补,世上大概再没有比他们更契合彼此的人了。
随着交往越来越深入,友谊便越来越深厚,钟离非目中无人,视天下英雄皆为敝履,唯独对玄青推崇备至,那段时间他十分活跃,四处参加各路活动,用玄青为他写的功法,骄傲打败每一个人,赢得每一次比试。
有人问他缘何进步如此神速,自己如何才能像他一样厉害,他大笑:“我有阿玄,你有么?”
玄青愈发出世,断了外界往来,只会与钟离非风雨对床,联床夜话,兴致勃勃地讨论自己的新思路。
有一次,他想起从前之事,觉得世上之人都带着重重面具,对不同的人,便展露不同的面貌,实在是一门很厉害的功夫,若是能写出一门这样的功法,想必很有意思。
钟离非自然支持他的决定,而后便有了《轮回千面》问世。
以钟离非唯我独尊的本性,原本并不屑于去做别人,但他性格实在颇有两分邪气,在修界树敌也不少,有了《轮回千面》后,外貌千变万化,捉弄、离间、吓唬、戏弄这些仇家,让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本就乖张,认识玄青后修为大涨,又有这么邪门的功法傍身,行事便越来越肆无忌惮,放辟邪侈。
在某次修界的盛会上,他因为一言不合,与人大打出手,仗着修为高深,竟然剜去了对方双眼,给他下了剧毒,让他在台阶磕头千遍,大喊“是我有眼无珠,眼盲心瞎”,嗑完喊完,才能解毒。
这举动令在场之人大为震怒,尤其被他剜眼下毒者,还是鲸海派的掌门邹俞齐,修为很过得去,在当地也颇有声望,却被他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待,所有人都觉得心底发寒,似他这般恣意妄为,若不教训,岂非随时轮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