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很得岁云认同,毕竟风花雪月不过是酒足饭饱后的一场消遣,然而舒意却有另一番看法,她说:“假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有钱财也不妨事,毕竟钱财易得,真心难求。”
这番话也对,从本质上来讲,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总之人这一生必然是要有一件你所追求的,那是日子过下去的盼头,就像挨饿的人期盼能吃饱饭,读书的人势要考取功名,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
这样的问题总是引人思考,舒意打开了话匣子,问她俩:“咱们下午去后山,路过崖边的亭子时,你们可瞧见对向山头的屋子了吗?”
岁云说瞧见了,舒意说那是一座尼姑庵,庵名唤作白云。
青岑问说:“有什么说头吗?”
舒意笑了笑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是我身边伺候的女使从别人那里听来后告诉我的。”
一听到要讲故事,青岑和岁云立时都坐直了身子,像小时候在学堂里听夫子讲书一般端正。
舒意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便慢悠悠道:“从前有一位世家的小娘子,她在出游时邂逅了一位公子,公子如玉,小娘子对其一见倾心,可喜这位公子也对小娘子有意,且也是出身贵族。”
趁她停顿的空隙,青岑眨着眼睛,俏皮地插了一嘴:“听起来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过……这和白云庵有什么关系啊?”
舒意:“你说得不错,的确是门当户对,可谁曾想,就在他二人情根深种时,两家大人知晓了,原以为能喜结连理,偏各自的父母都是一百个不情愿,十分反对他们在一起。”
岁云‘啊’了声,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时下两姓结亲,门当户对是硬理,只消合了这条规矩,其余一概都好商量的。
舒意摊了摊手,蹙着眉头说:“小娘子和公子也是十分地不解,再三追问下才得知,原来他们两家上一辈有旧怨,还曾留下祖训,永不结亲。”
这下青岑和岁云都傻眼了,听起来像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又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纷纷追问然后呢。
舒意:“那位公子的家人为了断绝他的念想,将他关在家里,还给他说了别家的亲事,公子自是不愿辜负心上人,先是长跪不起,祈求父母答允,后又绝食抵抗,几乎将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了,父母心疼孩子,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青岑脸上透出希望:“所以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舒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那是一个很好的日子,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管弦炮竹之声响了一整日,公子穿着艳红的喜服,俊美的面庞上是遮不住的喜气,不管谁来敬酒,他都一一饮下,终于告别喜宴来到新房,那张他睡了二十年的榻上,正坐着要与他共度往后余生之人,眼下的一切来之不易,公子小心翼翼的揭开喜帕,以为从此两人便能苦尽甘来,花好月圆,然而盖头下红颜盛妆,娇羞无限的新娘子却并非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位心上人。
岁云听了气得一拍桌子,口里呵道:“竟是在诓他!”
青岑也是皱着眉问:“那么后来怎样了呢?”
故事走到这里,显然已经有了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意味。
舒意继续道:“公子绝望之下来到青山寺,出家为僧,那位小娘子得知后伤心不已,过后就在山那头修了那座白云庵,从此落发为尼。”
冗长的安静过后,岁云感叹道:“青山对白云,你心似我心,他二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了罢。”
青岑却在心底想,既是如此,何不携手共游山川呢,总好过隔岸相望,思念成风,不过也说不定他们后来真就这样干了。
这样的故事也算发人深省,引人思考的也绝不仅仅只是‘真心’二字。
夜里青岑躺在榻上,脑子里一会儿是公子和小娘子的故事,一会儿又是元慎抱着她满脸紧张的模样,也不知是心底藏了太多事,还是寺庙的床榻不够绵软,过了好长时间青岑才睡去,后来乍一睁眼,就见天已然亮了,床沿边正坐着一个人,目光温柔地看向她。
“你……你怎么在我屋里?”
青岑一下坐起来,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后知后觉自己用的是‘你’字,而非尊称,元慎到没在乎,从旁端起一碗热粥捧着,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送到青岑嘴边,声音无比温柔的道:“来,趁热喝。”
那张从前不是冷若冰霜,就是面无表情的容颜,此刻却盛满了温暖可亲的神色,望着青岑的眼神,简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青岑怔愣着不知所措,元慎含笑着嗔她一眼,说:“乖,快喝。”
青岑怔怔地吃下一勺又一勺,元慎仍旧眉眼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你吃饱了,那么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