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被她这话里有话的模样堵住了,暗想自己太冒失了,该去见过好友杨大娘子才是,现下看虞氏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道该不会是裴郎子好男色的秘密被人发觉了吧。
她眼咕噜一转,连忙换了语气说:“害,妹妹别怪我多事儿,我是舒儿的亲姨母,哪能不盼着她好,到底退婚的名头不好听,又是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眼看就要成亲了,出了此事,我也是急火攻心,饭都顾不得吃的就来了,我……”
“姨母想多了,我阿姐才貌双全,不愁没人要。”
唐夫人被人截住了话头,有些不满,回头见青岑挽着舒意进了屋子,冲她草草行了一礼就往旁边坐下了,一点也不见尊敬,她正要斥责两句,就听青岑又道:“听说姨母家的惠兰表姐还未说亲,既然姨母这样稀罕裴郎子,不如就将惠兰表姐嫁给他吧,这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唐夫人一双眼睛瞪起来,显然很不情愿,还夹杂着恼怒。
青岑才不管这些,仍旧扮着天真,笑嘻嘻说:“姨母怎么了,瞧着好像不太高兴,难道你口里千好万好的裴郎子还配不上惠兰表姐吗?”
她若说不配,岂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唐夫人回过神儿来,讪讪道:“他是和你姐姐订过亲的人,再要和惠兰往来,不是惹人笑话么。”
青岑也笑:“正是这个理呢,阿姐已经和裴郎子退了亲,倘或再和好,不正是叫人瞧了笑话嘛。”
舒意也插话说:“妹妹说的不错,哪里有一会儿退亲,一会儿又结亲的道理,说出去给外人知道,叫那些爱搬弄口舌是非的定要说咱们家没规矩,三心二意。”
不等唐夫人出声,舒意又淡淡来了句:“不过好说歹说都是我家的门内事,累的姨母也来操心,真是我们的不是。”
唐夫人被三言两语堵住了嘴,心里气个半死,暗想从前小看了这姐俩儿,一个赛一个的牙尖嘴利。
虞氏在一旁看够了戏,有些话经借助孩子的嘴讲出来也是一样的效果,于是敷衍的打了打圆场,她们娘仨沆瀣一气,唐夫人待不住了,略坐了坐,就灰溜溜的走了。
等人一走远,青岑便道:“姨母这人也是有意思,她把裴世尧吹得天花乱坠,轮到要做她女婿时,她反而不愿意了。”
前世阿姐婚后生活不和睦,闹着要和离时,这位姨母还一直在说风凉话,劝阿姐忍忍一辈子就过去了,幸灾乐祸的嘴脸掩都掩不住。
她分明是早便晓得内情,等着把阿姐往火坑里推呢,说到底,阿姐前世的不幸,都是这位恶毒的姨母一手造成的。
虞氏呢,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不好在孩子面前搬弄长辈的是非,那日去郡公府退亲,她冷眼瞧着,南阳郡公的吃惊不像是装出来的,到是杨大娘子,极有可能知晓儿子在外头干的好事。
而她这位庶姐则一直和杨大娘子交好,难保也是知情人,从前她们姐妹二人未出嫁时,在府里虽不对付,但也没闹出过什么事儿来。
想当初唐夫人来家里说媒时,虞氏也暗暗怀疑过她的用心,但后来觉着裴世尧这人实在挑不出错,女儿也满意,便允了,但今日冷眼瞧着,原本也没疑心到她头上,自己忙不迭跳出来,再有女儿那一番话,可见并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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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来过一趟,舒意压下去的坏心情又涌了上来,说到底,这门亲事是由姨母牵线的,如今出了这样的状况,她很该担干系。
青岑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宽慰道:“姨母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和杨大娘子交好,未必就不晓得裴世尧的为人,且看今日在厅上她的反应,只怕是想着年轻时比不过阿娘,如今便把心思打在儿女身上,盼望着阿姐倒霉,好叫阿娘难受。”
“其实当初阿娘见是姨母来说亲,并不很同意,阿娘私下和我说过,她和姨母的关系一般,觉得她不会那么好心,反倒是我一心瞧中了姓裴的,才有了现在的麻烦事。”
青岑见舒意说着说着,有些要掉眼泪的意思,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就将话题岔开,说傍晚喊上大哥一起去会仙酒楼吃酒,去去晦气。
于是便吩咐人去告知庭桉,等到了用膳的时辰,兄妹三人乘了车就径直去了,他们是老顾客,有惯用的雅间。
饭桌上,庭桉这个长兄很会活跃气氛,虽然他正埋头苦读准备今年的秋试,但家里发生的事情多少也都清楚,一方面唾弃裴世尧一个大男人搞那一出,一方面又心疼妹妹遇人不淑,不过好在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于是端着酒杯扬声道:“二妹不必忧心,等你大哥我一举中榜,考上进士,入翰林院,到时候由我亲自为你寻觅良人,绝对比上一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