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夏想阻止,可下一刻他就忘了自己要阻止什么,呆呆跪坐在地上,眼眸越来越迷离。
当血玉【心蛛】离开,广夏的记忆已经全被吞走,只剩下一双像是被抽干了的眼眸。
随着郑当午身影在驾驶舱里消失,广夏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直到这时候,郑当午才略微松了口气,身形在原地水波般消失,直接出现在内舱的被窝里。
她头上的脱离值是稳如泰山的1%。
她咂咂嘴,嫌恶地消化着血玉心蛛传来的记忆。
乏善可陈。
无聊。
还不如郑禾的呢。
说曹操曹操到,被子掀开,郑禾把郑当午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怎么了?”
郑当午衣服乱糟糟地,一脚踢在郑禾小腹,微微用力,想要将她推开,眉眼骄矜,“怎么了?问你啊!你是准备把我饿死么!”
“都几点了?为什么不给我做饭?”
郑当午的脚又在郑禾身上点了点。
郑禾扫了眼,发现她只是把书掉在地上,并没有出什么事,才把一直屏在肺腑里的气息慢慢吐出来。
她蓦地捉住郑当午细白的脚踝,往前一拖,在整洁的床单上犁出一道浅痕。
“郑禾!你干什么!”
郑当午表情有些惊怒,瞳孔像遇到猛兽的小猫一样骤然放大,双手下意识抓住床单,脚下用力,却没如愿踩进郑禾已经发力,绷得有些紧实的腰腹。
“乖一点。”
郑禾的脸和她的脸只有几寸之隔,轻轻一个侧身,两张五官有几分相似的脸就会靠在一起,她伸出手,有些想抚一下郑当午的脸颊,但在郑当午不爽的视线下,她蜷了蜷手指,只用手背碰了碰她鬓边垂下来的发丝。
“不舒服的话等晚上没人我再带你出去走走。”
郑禾起身,表情沉在阴影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111章 山贼与海(一)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这里的人都很诡异,你千万不要和他们说话。”
郑禾把地上的话本子捡起来,放在郑当午手里,“在这里,你能信任的,只有我,知道么?”
“我去给你做饭。”
“很快就好。”
舱门合上,传来上锁的声音,郑当午看着脚腕上泛着浅红的指印,眉骨微妙地往上挑了一下,她嗤笑一声,又钻回了被窝。
郑禾把铜锁锁死,转身才看见广夏已经和条死狗一样缩在墙角,不知死活。
这又是怎么了?
郑禾拍了拍广夏晕红的脸颊,“广夏?”
广夏身躯一颤,抬起头,目光茫然,“阿娘?”
郑禾蹙眉,“别装死!”
她揪起广夏的衣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广夏吸了吸鼻子,无辜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谁,我阿娘呢?”
一个成年男性绝对做不出这种……恶心的表情。
郑禾搓了搓跃跃欲试的手指,心念一动,【心蛛】从广夏背后爬上来,趴在他后脑勺,八只触脚全都插进广夏的脑子里,吸取他脑子里为数不多的‘防备’和‘戒心’。
谎言需要智慧和戒心方能构筑,假如失去戒心,所说的谎言也将千疮百孔。
“你到底看见过什么!”
郑禾有些不耐烦了。
广夏被她一凶,吓得又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但莫名其妙又觉得这个人实在亲切。
就连看见自己阿娘都会有这么亲切的那种亲切。
这样一个足以被自己高度信赖的人现在居然这么凶自己,士可忍宝宝不可忍!
皱眉,扁嘴,眼泪跳出眼眶,广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要我阿娘!阿娘!阿爹!”
“呜呜呜,这个人好凶,果果要回家!”
【心蛛】传来的情绪告诉她,广夏脑子里基本没有什么‘戒心’和‘防备’,这家伙脑子里现在百分之八十的情绪都叫做——委屈!
见了鬼的委屈!
郑禾头都要炸了,上前倾下身子,揪住广夏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在装什么傻!”
“呜呜呜呜!”
清澈懵懂的哭声传进内舱,郑当午在床上笑得直打滚,为了不让外面的郑禾察觉不对劲,她只能咬着拳头努力不让笑声溢出去,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噔噔噔噔噔——’
老温重如泰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干嚎着敲门,“大家姐,不好了!前方有情况!”
郑禾打开舱门,面色不善:“又怎么了!”
她走得艰难,舱门也只开了一条缝,不让老温看见驾驶舱里的情形。
只因为她的腿上还挂着个哭唧唧,死不放手的广夏。
角木蛟伸出一团黑雾触手,严严实实堵住了他的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