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对殿下动手,她自然要替殿下周旋。
只是这是殿下与太后的事,姜盈不想让姜窈也牵扯进来。
她能猜到,今日姜窈叫春兰给薛灵芩递消息是因为她。
不然这件事姜窈早就可以同薛灵芩说了。
姜窈低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帘晃动的缝隙处。
半晌,她忽而轻声道,“我明白的,就像阿姐当初应下与殿下的婚事时,对殿下......也并无男女之情。”
姜窈抬眸,望进姜盈骤然一滞的眼底,“阿姐觉着自个儿是姜家嫡女,便合该担起这份责任。”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盈指尖微微收紧,袖口在膝上皱出深浅不一的痕。
她突然想到,窈儿当初想与她争这门婚事。
“傻丫头......”姜盈苦笑一声,“你倒是比旁人看得都明白。”
当初摄政王势大,又隐隐对父亲有拉拢之意,恰逢箫无衡求娶,她这才......
幸好。
“是我运气好,”姜盈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遇上了殿下。”
姜窈抬头,“不是的,”她鼻尖微微发红,声音却执拗,“是阿姐本来就很好。”
“好了,阿姐只是不想将你牵扯进这件事,”姜盈抬手揉了揉姜窈的鼻尖,“是阿姐想错了,窈儿这般聪明,定能为阿姐分忧。”
“阿姐难道没有想法?”姜窈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姜盈闻言轻轻笑了,“不如先叫人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公平?
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有失偏薄才是对的。
......
只是姜窈没想到,会是谢余年亲自押着蒋星野来姜府同她赔罪。
她抬起头,望向匆匆跑进来的春兰,“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姐,谢、谢太尉来了!”春兰气喘吁吁,脸颊因跑得太急而泛红,“还押着蒋二公子!说是来赔罪的!”
姜窈手中的暖炉差点跌落,“到哪了?”
怎会为了这点事儿亲自将人领来了?
说实话,姜窈并未将昨日蒋星野的话放在心上。
“已经到前院了,老爷正在前厅接待。”春兰递过一件狐裘斗篷,“小姐要不要换身衣裳?”
姜窈摇摇头,只拢了拢斗篷,冬日衣服繁重,一来一回要耗上不少时间。
何况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缎袄,下面配了件月白褶裙,虽素雅了些但也挑不出错。
若特意再装扮一下,那才是小牌大耍。
踏出房门,寒风扑面而来,姜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今日天上飘起了小雪,回廊上的已被仆人扫净,但栏杆上仍积了薄薄一层,她无意识地用手指划过,一阵冷意直窜上来。
心口却是热的。
前厅的雕花木门半掩着,姜窈在门外稍作停顿,听见父亲姜明籍客套的声音,“谢太尉说笑了,那日不过是蒋二公子一时气急......”
这事姜明籍也听说了,当时回府后还亲自来安慰了姜窈。
谁知过去了两天,谢余年今日竟然直接把人给带来了。
“姜伯父,”清冽的男声响起,“前两日蒋星野当众对阿窈耍了脾气,今日特领他来道歉。”
“阿窈”二字被他念得越来越熟稔,仿佛私下里已唤过千百遍。
这是觉得她受了委屈,想给他撑腰。
姜窈耳尖微热,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厅内炭盆烧得正旺,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脸颊发烫。
姜明籍端坐主位,眼中闪过讶色,蒋星野垂首立在厅中,瞧着仍有些颓废,而谢余年......
他听见响动转头时,正对上姜窈的目光。
一双眼尾微微上挑,在窗外雪光映照下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窈儿?”姜明籍起身,“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姜窈福了一礼,“听闻有客到访,女儿特来问安。”
她目光忍不住飘向谢余年,余光却先看见了一旁的蒋星野。
见他右脸颊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顿时一惊。
这怎么还挨打了?
谢余年目光在姜窈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一瞬,眸色微深,随即推了一把蒋星野。
“窈表妹,”蒋星野低着头,沉默片刻,朝姜窈深深一揖,“那日是我失态,言语无状,特来赔罪。”
他语气诚恳,是诚心认错。
荣贵妃还在禁足,这个节骨眼上,蒋府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牵连她。
更何况还有怀宁。
若是太后拿这件事做文章,她的处境只会更难。
“表哥言重了,”姜窈柔声应道,眸光清亮,“当时表哥心情不好,我并未放在心上。”
谢余年目光冷淡地看向蒋星野,“荣贵妃若知道你这般莽撞,怕是要气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