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额头抵地,声音发颤,“下官、下官失职......”
“失职?”皇帝冷笑一声,从御案后踱步而出,“朕看是渎职!这些官廨的建造者都是死人不成?”
萧旌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眼中寒光乍现,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如常。
周勉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陛、陛下.......”
他浑身颤抖如筛糠,“臣、臣罪该万死.........”
“万死?”皇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刑部侍郎李文焕站起身,拱手道,“陛下息怒。微臣以为,此次官廨坍塌事件,暴露出工部积弊已久,应当彻查整个工部!”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谢余年注意到跪在周勉身后不远处的一人身上。
此人面色惨白,正偷偷用袖口擦拭额头的冷汗。
许怀民。
他是王家从前的门客,靠着王家的关系在工部谋了个员外郎的差事。
修建这些官廨时,他明里暗里不知替王家捞了多少油水。
第146章 协助
“李爱卿此言有理。”皇帝冷冷扫过跪了满地的工部官员。
“自即日起,凡事涉事官员,皆应去其府邸,查抄往来账册,如有不对便交由刑部、都察院、锦衣卫三司会审,朕要把工部这些蛀虫一个个揪出来!”
萧旌突然开口,“陛下,工部掌管天下工程,若大动干戈......”
“皇叔担心不无道理,”皇帝直接打断,“不如此事交由皇叔主理?”
萧旌一顿。
这看似放权的旨意,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查得轻了,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查得重了,势必牵连王家在朝中多年培植的党羽。
“臣.......”他喉结滚动,声音略显干涩,“恐怕难当此重任。”
皇帝唇角微扬,“皇叔过谦了,您执掌朝政多年,最是熟悉工部事务。”
萧旌思忖片刻,“臣领旨,不过......”他抬眸,眼中精光一闪,“不妨由谢大人从旁协助,也好助臣一臂之力。”
窗外雪花撞得雕花窗棂簌簌作响。
“可惜,”皇帝轻叹一声,“谢将军即将班师回朝,朕已给谢卿交代了别的任务。”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锦衣卫指挥使陆铮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叔既然要人协助......”
他顿了顿,“不如由王名扬协助皇叔?朕这个表弟如今是锦衣卫知事,也该历练历练了。”
摄政王面色一僵,王名扬借着太后的关系在锦衣卫里挂了个闲职以后,整日里不是斗鸡走马就是流连青楼。
让他协助查案?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如何不明白皇帝的用意——这分明是要塞个草包来搅局。
可偏偏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王名扬再不济,也是太后的亲侄子,皇亲国戚。
“那就这么定了,”皇帝转身走向龙椅,“王名扬即刻调任查案副使,协助摄政王彻查工部一案。”
萧旌咬牙接旨,“臣领旨。”
皇帝见他接旨,想了想,又似是带着歉意地补充道,“对了,朕这个表弟性子急,皇叔多担待。”
说完以后,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十分苍白。
他朝众人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皇帝却没有立即去休息。
他望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忽然轻叹一声,“盛忠。”
“老奴在。”盛忠连忙上前。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母后最近头风又犯了,朕得去慈宁宫看看。”
走出殿门时,风雪正急。
盛忠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披上狐裘,“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太后娘娘那,老奴已经让太医候着了。”
皇帝摆摆手,“朕无碍,许是这几日没睡好。”
皇帝裹紧狐裘,望着漫天飞雪,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走吧,摆驾慈宁宫。”
这场雪,下的正是时候。
......
太后喜静,慈宁宫的香炉里一直燃着的都是安神的沉水香,袅袅青烟在殿内盘旋。
皇帝踏入内殿时,柔嫔正在为太后按揉着太阳穴。
瞧见皇帝,她指尖一顿,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后按住了手腕,“你身子重,不必行礼。”
“下雨了,皇帝怎么来了?”太后半倚在缠枝牡丹的软枕上,凤眸微挑。
皇帝肩头还带着雪花,玄色龙袍的下摆已被浸成深色。
他接过盛忠递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手,“听闻母后头风发作,儿臣特来看看。”
柔嫔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太后忽然转向柔嫔,语气慈爱,“你在哀家这待得也够久了,快回去吧,一会雨下大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