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闭上眼,显然不愿与他多言。
姜明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说到底,就因为我是庶子!”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姜老夫人厉声骂道,“哪怕记在你名下养了三十多年,在你心里永远比不过亲生的老三!”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有些扭曲。
姜老夫人猛地睁眼,看见他腰间晃动的一连串玉佩商,“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姜明和嗓音嘶哑,“父亲去后,无论我们大房做什么,你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柳氏日日起早贪黑的照顾你,不过是半点不如意,你便罚她跪祠堂,参哥儿不过爱玩了些,你就不叫他回府!”
他越说越恨,眼底烧着压抑多年的怒火。
“滚!”姜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直指大门时,““带着你那份龌龊心思——给我滚出姜家大门!”
“我往后只当没你这个儿子!”姜老夫人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明和脸色铁青,突然狂笑起来,他转身大步离去,却在门槛处突然回头,半张脸都盖在阴影之中。
“待日后姜家落难,可别来寻我!”
姜明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厅内重新陷入宁静。
姜老夫人别过眼,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明籍,”她的声音很轻,“我只问你一句。”
她慢慢踱到了还在跪着的姜明籍面前,“今日之事,你是否知情?”
姜明籍闭了闭眼,终是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她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疲惫,“我姜家百年基业,竟要在今日,因你们兄弟各怀心思而分崩离析。”
“回去吧,以后每逢十五,也不必来这静雅堂用家宴了。”
说完,姜老夫人身形一晃。
姜明籍慌忙起身去扶,伸出的手却在半空被嬷嬷拦住。
姜老夫人被身边的玉珠扶住,她有些担心,“老夫人......”
嬷嬷叹道,“三爷先回去吧,老夫人这会儿,实在经不得气了。”
姜明籍叹口气,“那我明日再来看母亲。”
踏出静雅堂,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
天色阴沉,墨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落下今冬第一场雪。
他刚转过回廊,就看见沈氏披着斗篷,正站在院子口。
寒风撩起她鬓边几缕碎发,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却仍笑的温和。
“天这么冷,怎不先回我们院里?”姜明籍快步上前,握住沈氏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寒意,不由皱眉。
沈氏轻声道,想着老爷该出来了。”
她目光在他眉间停留片刻,“老爷不必太过伤怀,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姜明籍摇摇头,与她一往同院里走去。
“我知道的,母亲慢慢也会明白过来。”他低声道,脚下踩碎一片枯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沈氏只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懂得何时该说话,何时该沉默。
姜明籍的思绪飘回昨夜。
姜窈来时,姜明籍正在书房之中整理户部近日的账册。
“父亲?”姜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夜色的凉意。
姜明籍抬头,见姜窈披着件月白色斗篷立在门口。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姜窈反手合上门扉,“我来是想同父亲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姜明籍抬手倒了一盏暖茶,“先暖暖手。”
姜窈接过茶盏,看着满眼心疼的父亲,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抿了口茶,小声道,“明日家宴上,大伯父可能会提出分家,女儿想让父亲同意。”
“你说什么?”姜明籍猛地站起身,“这怎么能行!”
姜窈有些着急,“摄政王专权贪权,皇上早已不满。”
“可大伯父如今一门心思攀附,若是摄政王倒台,我们整个姜家怕是都要受牵连。”
姜明籍怔住,他何尝不知朝中局势诡谲?
只是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二人抚养长大,如今要他同意分家,岂不是在母亲心上捅刀子?
他垂眸,“我去劝劝大哥,珍儿也是我侄女,总不能不管不顾。”
姜窈叹道,“来不及了,父亲可知大伯父回来时,那几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她本以为是大伯父没能来得及卖出去的货物,又或者是捎给家人的礼物。
但心中总有些不安,便叫夏蝉去盯着。
结果在夜里,夏蝉看见姜明和带着两个心腹小厮,暗中将那些箱子都从西角门送了出去。
那箱子看起来不大,但两个壮汉抬一个都显得吃力,额头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