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谢余年回眸,望向不远处的宫殿,“他把你都骗过了。”
雨势渐急,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公子的意思是......”元正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京中独木难支,自然想寻一把刀。”谢余年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宫墙,眼神晦暗不明。
两人继续向前走,一时只剩下靴底踏过积水的声音。
元正想不明白,“那公子这些年,为何还要为陛下做事?”
“各取所需罢了。”谢余年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衣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当年赫图一事,确实是萧旌所为。
元正怔在原地,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倾斜,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他的手背。
接着就见公子已经跨出了伞,独自走进了雨幕。
他背影挺拔,袍角沾满了泥水。
恍惚间元正仿佛看见五年前高坐马上的少年将军。
“公子!”元正反应过来,“伞!”
远处的身影微微一顿,有些不耐地偏过头,“你走的太慢了。”
......
姜明和回来时,姜窈正在院里看着下人栽茶梅树。
“这眼见就要入冬了,还能开花吗?”姜窈抱着汤婆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树是谢余年派人送来的。
将树送来的小厮闻言笑道,“能的能的,这品种名叫‘胭脂醉’,花期就是这两日了,一直能开到腊月呢!”
“名字还挺好听。”姜窈小声嘀咕道。
别人家谈恋爱都是送花,谢余年倒好,直接送树。
一旁的另一小厮接着道,“不仅名字好听,等花开了您再瞧瞧,越是天寒地冻,这花开得越艳呢!”
姜窈将脸往狐裘领子里埋了埋。
“小姐,放这儿可好?正对着您闺房的窗户。”春兰指挥着调整树的位置。
姜窈正要点头,忽听院门处一阵骚动。
她抬起头,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外面发生何事了?”
“是大爷回来了,跟了好几辆的马车。”夏蝉匆匆去外面看了一眼,回道。
姜窈顿住,好几辆马车?
难不成是东西没卖出去,又拉回来了?
“小姐现在要去前厅吗?”夏蝉问道。
姜窈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是自然,大伯父回来,做侄女的自然要去请安。”
她戏台都搭好好几日了,如今主角儿来了,自然要去瞧一瞧。
夏蝉点点头,“那奴婢为您整理一下。”
第110章 大伯父
这几日未出门,姜窈也懒得收拾。
姜窈坐在铜镜前,任由夏蝉为她梳妆。
镜中的少女杏眼桃腮,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
“小姐今日戴这支海棠步摇可好?”夏蝉从妆匣中取出一支精致的发簪。
“不,”姜窈伸手,拿起了一支素银簪子。
“这个?”夏蝉有些犹豫,“可大爷最喜欢看小辈们打扮得富贵。”
姜窈轻哼一声,这几日她也暗戳戳了解了这位大伯父的脾性——一个满脑子只有金银利益的商人,看谁都带着估价的眼神。
夏蝉虽不明白,但还是将那支素银簪子簪上了,又为她换了件藕荷色的袄裙,腰间系上珍珠禁步,整个人顿时增添了几分忧郁。
“小姐好看,穿这么素也好看。”夏蝉笑着道。
姜窈对着铜镜转了转身,“确实好看。”
整理妥当后,姜窈带着夏蝉往前厅走去。
穿过几重院落,姜窈远远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道洪亮的笑声。
她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向厅内望去。
祖母跟大房三房的人都在。
“母亲您是不知道,儿子这次在扬州见到的那尊白玉观音,那雕工......啧,当时我就想买回来送给母亲,只可惜,人家不卖啊!”姜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姜明和在一旁坐着,五根粗短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划。
他穿了件绛紫色团花缎袍,腰间玉带上挂满叮当作响的玉佩香囊,远远看过去,像是装满了东西的福袋。
柳氏坐在他右侧,满头珠翠,身上杏黄色缂丝袄裙上绣满金线牡丹,听到姜明和的话,立刻配合地接道,“真是太可惜了!”
而姜珍......
姜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她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上面插满了金钗玉簪,最显眼的是一支点翠凤凰步摇。
许是因为进了王府以后就穿不了红色了,姜珍最近偏爱红色,近日亦是一件正红色的袄裙。
“父亲就会夸口,”姜珍娇嗔道,“王爷前几日派了嬷嬷过来送礼,里面好像也有一尊玉观音呢,不如送过来给祖母。”
姜明和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摄政王给你的恩典,你自己留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