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到熟睡的女儿。
"等女儿体重长到五公斤就开始。"
林星野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保温箱。
小汤圆似乎感应到父母的存在，小小的手指动了动，像在打招呼。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星野的喉咙发紧，她女儿还不知道，将要经历人生第一场大手术。
"外公和池老那边..."
"都按我们说的，只是黄疸。"
厉瀛舟接过话头，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有小姨她们在，就会瞒得很好。"
没错，他们知道有温如琢在，池衿棠几人肯定是瞒不住的。
所以，在几人醒了后，二人就将小汤圆的情况全盘托出。
瞒着池老跟外公，这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两位老人年事已高，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尤其是外公，自从林星野生产那天起就血压不稳，池衿棠严禁任何人向他们透露实情。
五天后，林星野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小汤圆的体重也涨到了五公斤左右。
当天上午八点，MDT心脏科主任和新生儿科的陈院士都已到达。
更衣室里，林星野机械地刷手、消毒，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差错。
手术准备室内，远程连线已经接通。
屏幕上的史密斯教授是国际知名的小儿心脏外科权威，正用英语快速讲解着手术要点。
林星野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用流利的英语提出疑问。
厉瀛舟站在病房外的观摩室里，黑色西装笔挺，面色沉静。
但林星野注意到他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指节发白。
"厉总。"
麻醉师走过来请示。
"可以开始了吗？"
厉瀛舟看向林星野，后者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
当小汤圆被推进手术室时，林星野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那么小的身体，躺在成人手术台上显得更加脆弱。
麻醉师熟练地进行气管插管，护士们忙着连接各种监护仪器。
"林医生？"巡回护士小声提醒道："您需要站到主刀位置了。"
林星野如梦初醒，走到手术台前。
当无影灯亮起的瞬间，她身上那种医者的冷静气质立刻回来了。
待麻醉很快起效，她的手指稳稳地接过手术刀，她在小汤圆娇嫩的胸口划下第一刀。
手术室里的时间仿佛凝固。
林星野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跳动的小心脏上…
通过体外循环机暂时接管血液循环后，那颗核桃大小的心脏安静地躺在视野中央。
缺损处比影像显示的还要大一些，但位置还算理想。
"吸引器。"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冷静而清晰。
器械护士立刻递上工具。
林星野的操作精准得如同机械，每一针每一线都恰到好处。
但站在一旁的主任注意到，当修补到最关键的部位时，这位天才医生的指尖有极其细微的颤抖。
"林医生。"
主任作为她的一助，适时开口提醒。
"需要换手吗？"
林星野摇头，深呼吸后继续操作。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被巡回护士及时擦去。
三个小时后，最后一针缝合完成。
"准备撤体外循环。"
她宣布，声音略显疲惫但依然稳定。
当小汤圆的心脏重新开始自主跳动，监护仪上显示的各项指标逐渐恢复正常时，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星野却依然紧绷着，直到确认最后一个吻合口也没有渗血，才允许自己稍微放松。
"手术很成功。"
她最终宣布，声音有些哽咽，眼圈红的不成样子。
"谢谢大家。"
其余在场的人无一不在鼓掌，为这个小生命的重生而庆幸。
"恭喜林医生！"
"林医生，你做的很棒！"
屏幕里的史密斯教授是一位上了年纪，满头花白的老人，他全程看完手术。
对林星野更欣赏了几分…
出了手术室后，她脱下手术服时，双腿突然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幸好厉瀛舟及时出现，一把扶住了她。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她没事了。"
林星野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开口。
"我们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厉瀛舟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这个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不曾退缩的男人，此刻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你做到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轻声安慰夸赞她。
"你是最棒的医生，也是最勇敢的母亲。"
术后的小汤圆被送回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胸口的敷料下是一道新鲜的疤痕，但医生说随着成长，这道疤痕会逐渐变淡，或许最终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