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先帝先认出的贺鸣秋。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曾与自己的老师出宫,听百姓见闻,而那时候老师带他爬山,少年好玩,爬得快不少,老师便让他自己先登顶。
等他爬上山顶,却见到了一个发愁的少女。
少女意外扭了脚,身边也不见丫鬟,她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向他开口。少年的意气,莫名就催使他去询问少女,是否需要帮助。
最后拗不过他,少女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背上,由他背下了山。
少年懵懂,但依稀记得那天的微风,薄汗,和一个甚至不知姓名的女子。
直到贺鸣秋再次闯进他的眼帘,他几乎是立刻认出来了她。
原来是她。
贺鸣秋却朝他规矩地行礼,向他问安。
周围没有旁人,先帝握紧了垂在身边的手:“你不记得朕?”
贺鸣秋依旧垂着头,发间珠钗轻晃:
“多谢陛下那日,助臣女下山。”
先帝难得笑的真切。
她记得他。
其实那日,他就已经将纳妃圣旨写好了,只是没想到,贺父来求见他。
先帝难得动气:
“朕如今无法许她中宫之位,但必不会亏待了她,朕可以向你承诺,皇后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那时的贺家还不足以给她支撑到皇后之位,再加上登基不久,先帝需要其他世家的支持,世事有变,先帝跟贺父许下如此直接的
承诺,决心可见一斑。
只是贺父,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陛下!鸣秋难承厚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比起家族的前途,贺父更在乎女儿的幸福。他能看出来先帝对鸣秋的喜爱,只是君恩难承,在这后宫,受住了君恩便会招来妒忌,失去了君恩便会被千万人踩在脚底。
那晚贺父在先帝面前声泪俱下,先帝一开始的决绝,也动摇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当时问少女怎么一个人上山,贺鸣秋只是笑道:
“喜欢看山间景色,听峰顶鸟鸣。”
如果她进了宫,好像就失去了这些机会,可是她那么爱自由。
而且她好像没有说过,她喜欢自己。
寻常人家嫁了人还能和离,但是入了宫,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是先帝第一次后悔自己是皇子。
先帝放弃了自己所爱。
一年后太子出生,祁独玉被封为太子少师。
先帝从没想到的是,祁独玉求到了他这里。
他要娶贺鸣秋为妻。
先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写下的圣旨了,只记得他那日心蓦地抽痛,如同第一次见少女那样,漏了一拍。
同年十二月隆冬,祁独玉同贺氏鸣秋完婚。
听闻皇帝突染风寒,久病不起。
年少的君王曾想过留住秋天,可深宫养不出生在秋天的花。
贺老夫人讲着讲着,脸上不知何时流出了眼泪,她笑着抹去,继续道:
“我还以为,鸣秋对先帝,应当是没有感情的。直到鸣秋去世后,我意外在她的书桌里,发现了这些。”
泛黄的纸张上的墨迹没散,叙说着少女的心事——
今日宫宴,我再次见到了他。他居然是皇帝。他问我还记得他吗,我当然记得,他听后好像笑了。
他的心意,会和我想的一样吗?
不一样。他娶了别人。
我要嫁给别人了。
而且是因为他的圣旨。
原来他不喜欢我。
少女的字迹潦草,在作妇人后,似乎很久没再动过笔。
最后一张纸,是贺鸣秋被赶去乡庄后,寄回来书信中的最后一页。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替我做了这个决定。
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就好了。
第84章 决定
贞宁六年,贺鸣秋因与人私通,连带女儿祁逢被祁家送往乡庄,对外只称病名。
只是先帝,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先帝的书房里,祁独玉在他面前跪下,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我问你为什么!”先帝勃然大怒。
先帝是很少动怒的,他脾气温和,因此许多大臣才敢大胆进言,而此时此刻的先帝,与往日的从容模样完全不一样,祁独玉强装镇定:
“回禀陛下,贺氏与人私通,多少宾客都看见了她的荒唐行径,实在是无法辩解的。”
先帝抄起一本奏折便朝他扔了过去,质问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信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祁独玉的仕途开始走下坡路,先帝对他再也不似往日,有人说是因为他得罪了陛下,至于个中缘由,却依旧没人知晓。
直到后来先帝病重,祁独玉攀附了姜皇后,等新帝登基后经姜太后的助力,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丞相。
只是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