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出了细细的委屈,很轻,“凭什么我就要经历那些?凭什么我就该死?”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经历过你经历过的苦难,可事情已然如此了,一昧执着前事一点用都没有。”
许辞直视他的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激烈的情绪被他死死压住,“你没有经历过寄人篱下,举步维艰的日子,你当然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句掀篇。你见过多少龌龊?真以为这世间黑是黑,白是白,所有一切都是温室里的真善美吗?”
谁特么是温室里的花儿了,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委屈了吗?
卫令刚想说什么,被钟离廷抬手阻了,“你让他说。”
“当年战火不断,我小时候就跟着母亲颠沛流离,逃难路上她吃了很多苦,我一辈子的目标就是以后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他说着抬起了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似乎带着一层薄雾。
钟离廷觉得,他似乎是快哭了。
许辞却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用力揉了一把眼睛,声音发颤,像是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可是后来,她病死了,我都没让她松快过一天,甚至没能为她好好守孝。”
他忽然抬头,看向钟离廷的目光凌厉,像是冬日里的冰刃,能直接划破血肉,“你的那个南风馆在其中当真占了极大分量,若不是花如,我早早就死在那鬼地方了。”
其实他是有些情绪化了,就是没有南风馆,也会有其他地方,他当初那个困境是必然逃不脱的。
钟离廷闻言微怔,“你们是这么认识的?”
许辞神色淡淡,“在女学时,我曾经做过她一段时间骑射先生。”
钟离廷:“……”
真特么巧到家了。
“郡主她从方方面面来讲都是个好人……”他说着,目光似乎透过虚空回忆起了什么,嘴角甚至挽起了一丝弧度。
片刻,他却苦笑了一声,垂下眸子,“我是为她来的,可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我与你长得相像,她待我的好,也是有
前提条件的。”
“因为这些,你便觉得她做过的事都不作数了?”钟离廷垂着眼皮看着他,少顷,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若真如此,那我真该笑她识人不清了。”
许辞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钟离廷打断他,“我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她是我的,能打她主意的,也只能是我。”
许辞嘴唇翕动着,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与眼前人相比,除了一张脸,其余的身世背景,人生阅历差的太多,根本无从去争。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许辞道。
“那就好好休息。只我现在不能放你走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辞扶着屏风站了起来,“你这是要软禁我?”
“我方才给过你机会的,是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钟离廷说着,转头就要走,又被许辞喊住,“等等,你不问我解药的事吗?”
钟离廷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反问,“你不是在骗我吗?”
许辞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道,“你……你都知道?”
“你没有下毒的动机,你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更没有半点恨意与怨言。”
看人又走,许辞又喊了一声,“等等……她让我转达花将军一句话,避其锋芒,作壁上观。”
钟离廷步子微顿,“我知道了。”
花家军如今已经拔营后退了,不管是真勤王,还是保存实力,作壁上观,与他都有益,这话传不传都一个样了。
“你要进犯周饶?你难道就不担心她在嘉平的境况?”
钟离廷回头,“第一个问题,不是我要进犯,是它自取灭亡,既然它气数已尽,那谁都可以分一杯羹。最后一个问题,口头的担忧,值钱吗?”
钟离廷说完,二话没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卫令看了眼许辞,茫茫然晚了半步追了上去,“廷哥!你等等我阿……”
第297章 怕疼还敢?
钟离廷脚步未停。
卫令只能快步跟在他身边,“人自然不好放出去,但是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钟离廷淡淡道,“回头找个庄子让人接过去,让十一他们抽几个人去守着,要什么都满足他,随他折腾,就是别让他出庄子。”
他不想拿许辞怎样。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在深宫里摸爬滚打一路走来已是艰险,但那个曾同他一母同胞的人早就在水深火热里了,他并不想骨肉相残,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卫令摇了下头,“周边不知有多少人眼睛盯着,这么大动作,岂不是给人送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