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过来?
如花花仓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两步靠近门口位置,却也不急着去开门,而是隔着一层门板,声音僵硬地问道,“廷哥……你,你有事吗?”
钟离廷的声音清浅的从外间砸入她的耳中,掷地有声,“开门。”
如花花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她慢吞吞地拉开了面前的门扉,低垂着脑袋,小声地开口喊人:“廷哥,你今天不去营里吗……”
钟离廷“嗯”了一声,脚下未动,而是问了一句,“方便进去吗?”
她能说不可以吗?
他这明明就是在明知故问。
如花花抿了抿唇,心下挣扎了一番,无声往一侧让开了身子。
钟离廷越过她的位置,径直走了进去。
如花花像是犯了什么大罪一般,埋头跟了进去。
钟离廷自顾拉了一把高椅大马金刀的坐下,根本不用人招呼。
如花花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椅子浅浅虚坐在椅子边上,十分拘谨。
“如花花。”钟离廷看着她。
如花花被他喊得心下一紧,心脏加快地跳动着,她有些紧张地抬头朝钟离廷看过去。
钟离廷鲜少这样喊她。这样的称呼,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拉开了些。
她仰起头,看着钟离廷,目光带着一点不知所措。
但钟离廷表情平静,从表面来说,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问你一些事情。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紧张。”
这话听得如花花更紧张了。
钟离廷抬手给她盛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静静道,“不热了,我这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我说我的,你吃。”
如花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单手捧住粥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里面的粥。
钟离廷看向她的眸子漆黑如墨一般,他并没有做什么铺垫,而是开门见山地道,“你昨天喝醉了。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如花花身体僵了一下,钟离廷刚刚问完,她几乎立刻矢口否认。
反应显得有些激烈,就算她已经极力保持声音的镇定了,可话语的生硬难免还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钟离廷静静地看着她。
她上一次醉酒后比昨天还过分,但是和这次的反应截然不同。
她逃离一般的反应,再联系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钟离廷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如花花败下阵来。
她缓缓松开了握住调羹的手,抬手捂住了脸颊,似乎是觉得无地自容。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细微颤抖,像是快哭了一般,“……记得。”
她低低地重复着,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对面钟离廷的表情,“我什么都记得。”
这样开门见山的局面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她的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要是这会儿地上有道缝,她真能钻进去。
她不知道钟离廷是怎么想的,会讨厌她吗?会远离她吗?她其实并不是觉得喜欢他有什么错。但她就是本能的害怕。
她本来就只想同九儿说的那般,远远地看着,独自悄无声息地喜欢着就好了。那样,她最起码她还能无所顾忌享受他的温柔,享受他的拥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层玻璃纸一旦戳破,她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说完,如花花埋了下头,像是在等待一个最终审判一样。
看着她低垂的脑袋,钟离廷难以抑制的觉得心疼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生时没有去戳破事情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情况显然不一样了。那次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这次她明显是记起了什么,出现了逃避的行为。钟离廷怕她这样一个人越想越纠结,把自己逼入走不出去的死胡同里,才不得不出面戳穿了这层纸。
钟离廷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你还小,有些事情,你可能还分不太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小姑娘年少失怙,及其容易错把依赖与感动当喜欢。但是他也有错,没有早点洞悉引导,让她陷入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局面中。
如花花忽然抬起了头。
她还小,分不清有些事情,所以呢?
所以她的感情在他的眼里就都是算不得数吗?
“我不小了。”如花花揣测着钟离廷话里的意思,目光直视着他,声音有些干涩,却又十分的执拗认真,“我什么都分得清。”
她宁愿钟离廷开口拒绝她,也看不得钟离廷把她的感情当作小孩子的玩闹。
“花花……”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如花花一字一句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弄,“你不能一直都把我当小孩看,这不公平,廷哥,我什么都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