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如花花是记得这个名字，不久前才在建康城见过，那个有点话痨的男人。
可是……
“他们？”如花花不禁疑惑道。
“不止是十一，他们一共六个人，这次全都去了建康，一个都还没回来。”钟离廷缓缓道。
闻言，如花花心底也跟着一沉，她静静垂下了眼皮，低声道，“这才是第一天，他们或许是碰到了什么意外耽搁了。”
这话说出来其实如花花自己都不太信。
她很明白，最佳的逃离时间，其实只有那段最混乱的救火时间。
只有在那时候，周饶所有人都在救火，守卫才是最薄弱地。一旦过了那个时候，等花以朝回过劲儿来，防守只会更加严苛。可是他们连那时候都没能逃出来，只能说明他们遇上了问题。
钟廷开口有些艰涩，“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看那通天的火势，也能察觉到他们尽了多大的努力。这件事本就极具危险性。其实他们大可以不那么尽力，稍微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就可以剩出更多的逃跑时间。但他们一定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他们是暗卫，是死士，做事只求最好，从来不考虑自身安危。
可这些暗卫亦是陪他长大的人。
钟离廷的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他的面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如花花却依旧察觉出了从他身上弥漫出的难以化解的忧愁。
看着他黯淡的眸子，如花花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满天都是星光，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星星了，沉的仿佛一潭死水。
此时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花花手指蜷了蜷，忽然握到了什么，她垂眸看到了手边的酒壶。
旁人都说一醉解千愁。
如花花将手中抓着的酒壶递了上去，“虽然好像喝酒没什么大用，但是醉了可能会好一点儿吧。”
钟离廷也没拒绝，捞过，抬手随意拨开酒壶盖子，仰头，晶莹的酒液划过夜空，径直落入了他的喉咙。
喉结顺着流畅的酒液落下而随之滚动，他势头很猛。
“好了，好了！”如花花连忙阻止钟离廷，“刚刚还要我别贪杯，你自己也少喝一点儿！”
宴上已经喝了不少了，何况他手臂还受了伤，哪有当水喝的。
钟离廷用手背抹了下嘴唇，扣上了酒壶的盖子，将那酒壶抛给她，跟着道，“别喝了，后劲大。”
闻着酒味不大，但喝了以后他才察觉，这果酒也是有些劲的。
如花花点头，她小声开口道，“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钟离廷笑了笑：“我和你讲讲他们吧。”
关于钟离廷身边的事如花花都想听，她连连点头。
钟离廷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从何提起。
过了一会儿，他才斟酌好语言，缓缓开了口，“他们是我母亲组织的暗卫，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以前卫家军中的遗孤，被她收留了。”
如花花看着他，“你母亲，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钟离廷声音很低，“他们六个人，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出生那年，其实十一其实也不过才十岁，他是里面与我年纪最接近的，我母亲便让他在我身边保护。”
那就是朋友一般的关系。
那天虽然只是短短的小半天接触，如花花看的出来，十一虽说是他的暗卫，他们的相处轻松自如，只有“敬”，并没有那种上下级阶级之间存在的“畏”。
静了静，如花花接着开口，“没有消息不一定是坏消息，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钟离廷浅浅吐了一口气，“他们里面年纪最大的已经三十九了，我曾经说过，到四十岁就还他们自由身的。”
因为暗卫身份必须隐蔽，他们摒弃了原本的姓名，甚至连户籍都是假的，那六个人，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成家。
“他们会回来的，”如花花低头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钟离廷，十分认真地开口道，“我保证。”
钟离廷并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也知道那无疑于痴人说梦，但他还是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如花花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我说真的。”
她道，“廷哥，你不要不开心了。”
“没事的，”钟离廷安静地看着她，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小花儿也不要不高兴了，就借你吉言，大家都会没事。”
如花花又喝了一口酒。
她知道钟离廷没当真。
但是她有多认真，她自己知道。
第164章 我一定会帮你的
如花花嘴唇轻轻动了动，她似乎是想和钟离廷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她却什么也没有同他说。
她沉默着，手肘往后撑住瓦片，顺势仰起了修长的脖颈。她学着钟离廷刚刚喝酒的那般潇洒模样，有样学样地将酒液直接从酒壶口灌入了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