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忍不住。
小九儿忍不住拿年龄来安抚她,“你还小,有时候可能认知错误,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也不一定对,你可能只是把他当哥哥……”
“可我会想亲他。”这话说来总透着些暧昧的味道,但她的声音里却透着化不开的忧伤。
“我有一次,做梦,梦到了他,我……”如花花长睫低垂着,上面挂着可疑的湿意,她喃喃着,没有在说下去,可话已经足够明白。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发颤,“我喜欢他……我怎么能喜欢他……”
她像是做了什么无地自容的事情一般,难堪的埋起了脑袋。
看到那个素日里烂漫坦率,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因为情爱之事如此崩溃的模样,小九儿觉得心疼极了。
眼前的小姑娘,虽“年少失了恃怙”,被捡到后却依旧是幸运的,她一直被妥善的养着,无惊无苦,本该就这般无忧无虑下去,却还是陷入了少女怀春的困境。
小九伸手轻轻递给如花花一个干净帕子,她第一次觉得那些为了曲意逢迎而学习的诗词歌赋有了用处,“你没有做错什么,无论是喜欢谁,都没有错。饮食吃喝与男女情爱,本来就是人存在的最大欲求,我记得诗经的开篇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太……少将军本就是殊世难得的浊世佳公子。”
情窦初开又有什么错呢?
那少年生于深宫,本该是金娇玉贵的存在,却早早投进军营里摸爬滚打,身上并未沾染半丝宫中的浊气,那样昂然恣意的少年,怕是那险恶的深宫浊地百年都难出一个。
如他般优秀的翩翩公子,本来就是值得人喜欢的。
可就是因为太优秀,那般少年,本就是人间妄想。
小九儿轻轻抱了抱她,“别难过,喜欢没有错,但有时候,喜欢的东西远远看着也挺好,不一定要得到。”
第一次,小九儿希望面前这个小姑娘可以求而不得。
宫门深似海,如她这般的小姑娘,只怕进了里面瞬间就连骨头都不剩了。与之相比,小九儿更希望她能如现在这般无拘无束,率性自在。况且那般地方最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护身,就算钟离廷有心,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她无恙。
做什么掌上花心头好,都不如独自绚烂盛开。
这朵花儿本身就独立,不需要依附旁人也可以盛开得很好。
这个一厢情愿合该止步于此,虽有遗憾,但起码不伤身。
……
自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如花花就开始若有似无的和钟离廷保持距离。
钟离廷哪里明白少女怀春的心思,只当是如花花大了,懂得男女之别了,便也没再强行干预什么。
如花花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想法纠正过来,可事与愿违,她白天越躲着钟离廷,夜里做梦便越疯狂的梦到他。明明屡次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他,却仍旧在每一个深夜里辗转难眠,原本的鹅蛋脸瘦出了尖,少了几分憨然稚气,多了许多盈盈媚意。
她每天都如天人交战般,纠结见他还是不见他。其实还是想看到他,想装作偶遇般等在他会经过的地方见他,想告诉他。可她又不敢,连寻常的肢体接触也不敢,更别提让他知道了。
他太好了。可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哪里好的,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家都没有,什么也给不了他。
她很怕钟离廷觉得她不好看,也怕钟离廷觉得她的性子乏善可陈;怕钟离廷看出来她的喜欢,又怕钟离廷一直看不出来。怕多说惊扰,也怕不说成了遗憾。
她最大胆的一次,就是一日骑射训练后,装作无意地问卫令,“哥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卫令十分肯定地说,“有。”
然后在她即将心碎之际,卫令才大喘气地说,“不是我吗?”
“……”那就是没有。
如花花还没来得及为这个答案窃喜,卫令转头就跑去和钟离廷说,“小姑娘刚刚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钟离廷似有疑惑般轻哼了一声。
如花花只觉自个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听钟离廷道,“这是觉得我老了?”
钟离廷只是笑了笑,“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不过盲婚哑嫁罢了,不谈喜好。”
喜欢是奢侈。天家的婚嫁没有自由,素来是由不得喜欢的。
不用多想,他日后的婚姻生活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是一个让如花花悲喜交加的答案。
钟离廷的确没有喜欢的人,却早晚会听从家族安排成婚。
她莫名变得矫情起来,整个人患得患失,像是大病了一场,时不时心如死灰,又时不时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