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爸爸。
“所以我不要变成吸血鬼。”樗萤道。
她是那么想活,但她勇敢地放弃了一个不喜欢的续命方式。
“我勇敢不勇敢!”她跟米迦尔要一个夸夸。
她这么活泼又这么可爱,米迦尔不禁微微流露出一点笑意:“很勇敢。”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心里就有了另一个打定的主意。那主意像一头沉甸甸的铜牛,缓缓地、坚定地往他心中沉下去,坚固不移。
“但是如果找到了人吃的长生不老药,你就要给我吃哦。”樗萤道。尽管她知道世界上是不存在这种药的。
“我会给你。”米迦尔道。尽管他也知道世界上不存在这种药。
就算有,不会在这个衰颓的、布满灰霾与绝望的世界里。
米迦尔也是这世界的一员,但现在他的心里没有绝望。
从樗萤来的那一刻起,绝望就无所遁形了。
樗萤在米迦尔怀里睡着了,天刚蒙蒙亮,就因感应到周围好像很多人在动而醒来。
她一睁眼,瞧见吸血鬼们无声地成排地从墙壁跳下,好像许多雪白的蝙蝠扑簇簇落下来。
噫,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往米迦尔怀里缩,米迦尔立马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帅哥们看米迦尔的眼神怪怪的,看樗萤的眼神也怪怪的。
被喂了一晚上狗粮,能不怪吗。
他们把每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儿的,听到樗萤不愿意变成血族,心想要变还不能呢,就樗萤那弱不禁风的样儿,要是没有身为血族的米迦尔保护,昨天还不给约翰四骑士一脚踩扁。
但帅哥们又情不自禁偷偷地看樗萤甜美纯真的睡颜。
话又说回来……要是她没选米迦尔,改换他们中间的随便一个谁寻求保护,那么那随便一个谁也是愿意保护她的。
在樗萤之前,血族们并没见过樗萤那样热烈、丰沛、毫不假饰的爱意。
这爱意甜蜜到即使他们许久没有吃过糖,光听樗萤喊米迦尔的名字,那么轻声细语地跟米迦尔说着话,他们舌尖都会不由自主泛出奇怪的甜味。
可惜她不是他们的老婆。
又幸好她不是他们的老婆。
他们看着因为大家全部起床准备出发而无法继续睡觉开始闹起床气的樗萤,心中啧啧,这真是不好养,不仅要如珠如宝地护着,不让受一点伤害,还得连哄带惯。
拉库斯倒是有点心痒,又想去逗樗萤,被雷奈拉住:“别去作死。”
拉库斯不作死,自然有主动作死的人。
米迦尔出去了,樗萤生气地坐在垫了软布的石头上喝水,含一大口水,把脸颊撑得鼓鼓。
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把她粉嘟嘟的脸颊一戳,樗萤猝不及防把水全吐到地上,像一只小章鱼。
她更气了,等看见那个该砍手的人是费里德,越发火冒三丈,又抓着他的手咬。
她化愤怒为咬合力,咬出了挺深的牙印子,费里德云淡风轻好似无感。
他甚至都没戴手套,仿佛就算计了她这嗷地一口。
樗萤咬完,对费里德道:“你离我远一点!”
“过河拆桥,用完就扔,是不是,宝宝?”费里德道。
“不准叫我宝宝。”樗萤道,“只有我喜欢的人才可以叫我宝宝。”她补充,“或者萤萤。”
“那你不喜欢的人叫你什么?”费里德道。
樗萤道:“我才不在乎不喜欢我的人叫我什么,跟我没关系。你快走,讨厌你。”
她的喜欢是情真意切,讨厌也情真意切。
费里德的耳力比在场所有吸血鬼都要好,昨晚大家都听见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他甚至一幕不落地看清了樗萤对米迦尔亲昵的样子。
小猫本来就很可爱,却还会因爱生出更可爱的样子,只不过这可爱和亲近不是对他。
费里德倒遗憾起来。
他做惯虚情假意,一个温柔人设对他来说根本不难,最初遇见樗萤没拿出来用,现在用显然已经晚了。
否则,或许她会伏在他怀里。甜甜地撒娇,叫大人,睡醒了揉眼睛不肯起床,揪着他的衣服像小动物一样拱来拱去。
这样倒另有一番趣味。
要哄她给他一点血液品尝也变成容易的事情。
费里德很快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假设抛在脑后。他不是一个会为假设禁锢的血族,而且有趣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他乐于创造并善于创造更多的有趣。
“不是说要找东西吗?”他道,“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又还没遇到帝鬼军。”樗萤道,“遇见帝鬼军,我自然会去找的。”
“帝鬼军刀剑无眼,给你个护身符怎么样?”费里德把他左耳上的菱形红宝耳坠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