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真的很想去外头看花灯!
纤长白皙的手指自袖套里伸出来,扯住身旁这人的袖子:“上元夜,紫微大帝下凡巡游,享人间烟火,扶危济困,造福众生。你平日里三灾五厄的,正该好好去人间行走,沾沾这仙气,才是长久的法子。”
话说的一本正经,一副体贴的样子,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她眼珠子滴溜的多圆,分明在打小算盘。
合欢歪着头,一侧发髻上簪的粉花也歪着,步摇一晃一晃。
奚琼宁看着眉头松动了些。
合欢心里一喜,料想有戏,趁机缠歪,学着嬷嬷平时说的枕头风吹法:“就是父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咱俩是出去办正事。”
“这……”奚琼宁有些无奈,有些为难。
他倾身过来,小声道:“你看咱俩的位置。”
席上的位子和江湖人排座次差不离,父王在正中央,其余人按着地位和关系拱卫在四周。她和琼宁就坐在主位旁,后边围着一堆人,如果要离席,那就是在许多人面前……
合欢气馁,用力咬了一口点心,嘴里咀嚼,隐隐带了些失落。
燕京冬日里最热闹的,不就是元宵灯会么,就算没有多少记忆,可她也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往日佳节只能看宫里的意思,应付地吃个席面罢了,偶尔皇家在燕云楼与民同乐,共赏烟花时,她最想要的就是在楼下那欢声笑语的灯会上逛一逛。
却听见身边人轻轻一叹。
手被人握住,合欢茫然抬头,却见眼前这红衣郎君苍白着脸,极无奈地望着她:“只此一回。”
待咂摸出他的意思,眼里蹦出极为喜悦的神采,他竟然允了?
这股欢快就好似看见甜物的蜂群,顾自轰鸣不绝,一点点时,随便藏在什么地方,绝不会发出声响,轻易也看不见,可等到呼朋引伴声势浩大时,拉枯摧朽,人的理智也拦它不得。
合欢被这猝然的满足灌醉了。
“咳咳咳...”奚琼宁拿着帕子抵在嘴旁,似乎十分不适。
摄政王看过来,见他咳的辛苦,便劝他回去歇着:“冬日风大,你身上不好,还是回去喝个药,在床上焐着。”又叫邱意到身侧嘱咐许多。
满座宾客前,拳拳爱子之心显露无疑。
合欢站起来,与琼宁福礼后,从一侧小门出去了。
耳边的戏声渐远,她借着灯光瞧他几眼,却见他面有低落之色。
还真是个实诚人,想必是见老父殷殷嘱咐自己却弄虚作假,偷偷出府游玩,心里愧疚。
罢了,这件事再多几次也就习惯了,她点点头,将方才什么仅此一次的告诫抛在脑后。
她就不信,琼宁还真的会相拒不成,他心那么软。
孟合欢没半点欺负老实人的自觉,不知怎地,她心里就是这么笃信。大不了...大不了她扯着他袖子哭,他还硬的起心吗?
“走--”合欢理所应当地扯着他,然后牵住他的手,“对了,邱意你去备马车,我和世子先去换衣裳。”
“是。”邱意几人应了,这便往二门角门那去。
“对了,银两可要带够。”合欢似乎想起什么,连忙叮嘱。
金雀儿几人提着琉璃罩子灯笼在前头走。
“等会你先喝药,再把前儿个父王赏的那狐裘换上,郑林你记着,世子那鹿皮靴可要放上嬷嬷新制的鞋垫子。”她放开牵着的手。
那抹温软离了手,奚琼宁心里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徒劳地想挽留。
“我可是亲眼见了,嬷嬷光是底子都硝得柔软无比,又用法子敷了一层兔毛,踩起来软的不行--”她兴高采烈地说了许多,却没听见他说一句。
“不愧是奶嬷嬷,对你好的不行...”她有些艳羡,“平日里一应大小事情,嬷嬷都费心思量,若没有他,咱俩这屋子怕是乱了。”
合欢有自知之明,要她充个门面,那还可以应对,平日若论玩乐,王府没有胜过她的,就连琼宁都被她带的好玩之心兴起,父王都瞠目结舌。
琼宁这才笑了:“确实如此,连奶兄幼时都吃醋,说嬷嬷倒将我当做亲生。”
“怎么不是?年头我说放嬷嬷家去过节,也好和刚生的孙儿亲近亲近,她虽然喜欢,但也操心,拉着我的手嘱咐。”
咳了一声,学着嬷嬷的样子,哑着嗓子道:“老奴家去,娘娘可要好好看着世子,切不能再带着他放风筝上树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少年郎君红了脸,而合欢愈加放肆,竟叉腰大笑起来。
待她笑得肚痛,他方嘴唇一动,说出辩解的话。
“何曾玩闹了,分明是某人手笨脚笨,将风筝缠到树上,自个却逞英雄,说是昔日玩闹惯的,那树生的矮,拦她不住,径直上去,却下不来了,还怕丢脸不让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