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时不知怎的,今日又换上一身道袍,这衣裳他已经很久没穿过了,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奚琼宁,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让孟合欢和你做夫妻?”
他一双清冷容貌上全是扭曲的恨意,能不恨吗,好不容易孟合欢对殷明澜死心,他终于有机会了,谁知道半路上忽然杀出来个程咬金!
这鲜红的眼眸如果是刀,这刀已经将眼前人扎的鲜血淋漓:“你真当她会喜欢你么?不过是她生病了,忘了以前而已。”
他脸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梦幻之色,“只要她想起来了,你就什么都不是!她会将你忘的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里,你不过是个解闷的,现在梦醒了,你就乖乖下地狱吧,下辈子莫要再来缠着她!”
想到这里,宋轻时有些兴奋地握紧手中的刀。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等杀了眼前这个人,就偷偷带着合欢离开,去柔然也好,南边也好,离燕京所有人都远远的,他们会在一个美丽的地方成婚,而他宋轻时,会有一个最正常完美的家。
这一切,早该四年前就实现的,如今不过晚了几步而已。
萧若华有些嫌弃地看着身边的人,白毓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这个疯狗没有顾忌,竟然疯成这样,堂而皇之在皇帝面前搞事--
他轻嗤一声,然后轻踹他一下,若不是怕皇帝提前发现他们的不轨之心,他才懒得搭理这人。
奚琼宁却抬起眼睛。
他有一双再干净不过的眼睛,俗世的脏污在他眼睛里落不下一点尘埃,沾染不上这个灵魂。
几乎是笑着说:“不,她不会忘了我,她会永远记得我。”他说的是那样笃定,笃定到一边藏着的孟合欢眼睛一湿。
这个傻子,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这个固执的傻子。天底下那么多人求名求利,只有他一人,愿意将整条命交代到这里,却什么都不图。
“就当是,让每个懵懂的孩童都有自己的阿娘吧。”他曾经这样说,然而合欢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
就像是她那殉城的父王母妃,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懂。
殷明澜眯了眯眼睛,他忽然道:“奚世子,你应该知道,只要她恢复记忆,就会想起我才应该是她最爱之人,而你此刻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他磨了磨牙齿,这个贼子,竟然真敢骗孟合欢和他做夫妻,真是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邱意都在一旁有些担忧,他咬牙看着世子。
虽然世子让他发誓带殿下离开,但若真的能救世子,什么誓言都不作数!可那皇帝所说的,也是实情!
这燕京人谁不知道昔年长宁公主和太子情深,这些日子世子妃待殿下十分好,可她也待皇帝好啊,这新欢旧爱的,谁知道她心中如何抉择!
然后听见一阵轻微磨牙声,就见世子妃阴恻恻地盯着他道:“再胡思乱想,赶明儿将你名字改做大傻!”
琼宁身边这个邱意平日里看着还不错,一到关键时候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邱意吓得一个激灵,他都不敢想象真的改成这个名儿,郑林和陈昱会怎么转着圈指着他嘲笑。
奚琼宁明明穿着一件素衣,身边唯一侍候的郑林也被皇帝等人捉走,势单力薄到极点,敌众我寡到极点,可他却闲庭却步,悠悠然地笑着。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他甚至还有心思反问:“明明当初是你令她嫁与我的,”仿佛深怕自己给殷明澜的刺激还不够,他又加了一句:“是你亲手为我们牵了这段缘分啊!”
“你!”殷明澜勃然大怒,而宋轻时萧若华则惊异地看着两人,这个人难道是傻子吗,明明局势如此不利,他还要激怒皇帝,不知道死和死都是有区别的吗?
殷明澜当然大怒,他知道这人说的都是对的,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他恼羞成怒道:“将他捉住,五花大绑,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冒犯天颜的下场。”
侍卫们畏畏缩缩往前走,摄政王奸臣之名名扬天下,他积威已久,如今对他的逆鳞动手,一时间还是让人畏惧的。
然而奚琼宁却不打算住嘴:“所以你怒什么呢,悔什么呢?你喜爱她这个人,却嫌弃她家世败落,可即便你如今后悔了,她的家世还是如此,世家血脉亲缘的力量你还是忌惮又觊觎,重来一次,你还是会放弃她!”
“你伤她这么深,害她这么苦,如今假惺惺地说自己后悔了,你觉得她会原谅吗?”
奚琼宁说出心底最想说的话,他那么小心翼翼不敢触摸的心悦之人,却在深宫中,被人折磨的这么惨,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