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嚯”了声,朝一楼的会客室看了眼。
季卿已经抬脚踹了进去。
门板撞在门吸上的巨大声响令人侧目。
季家别墅的佣人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正见季卿冷着脸揪着季沐思的衣领,往后一拉,在季沐思的惊呼中,将人拖向客厅。
被拖着着的人, 崩溃大哭,双手胡乱拍打,瓷器应声而破。碎片划破娇嫩白皙的皮肤,血水混着泪水, 好不可怜。
紧接着是一道惊呼,“季卿!疯子!大哥救我!”
他们这才发现季卿的身后, 站着位面色肃然的季严俞。
众人舒了口气, 纷纷发言。
“季严俞懂礼守规, 不会让季卿这样胡闹下去。”
“是呀, 之前季卿和席家那位的事情弄得尽人皆知, 季卿苦苦哀求不出国,季严俞为了规矩,到底没管, 任由老爷子把人送出国。”
“不过, 出车祸前, 季严俞对季卿是真好呀, 走哪都带着,就怕人受欺负。到底是豪门亲情淡泊,涉及自身脸面该丢还是得丢。”
“季沐思也是可怜, 摊上这么季卿这样的哥哥。”
他们等着季严俞出声喝止。
却惊讶发现,话题中心季严俞放柔表情,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揉了揉季卿的发顶,轻声叮嘱。
“小心手。”
“好。”
季卿笑着收回手,把软肉般的季沐思丢在地上,抬脚踩上人乱动的手掌。
果然踩中,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季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蹲下身,轻轻拭去季沐思眼尾垂落的泪水,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弟弟狰狞愤恨的扭曲面容。
像是控制住的咬人的狗,不得章法,又只能匍匐在地。
“很痛吧。那时候‘季卿’也很痛的。”季卿淡淡道。
季沐思无暇顾及身上如同割肉放血的痛意,以及对方突然用名字的自称,只觉季卿温柔似水的声音,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求助的视线扫向四周,试图找出反击的办法。
却见佣人们被季卿的气势怔住,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缩在一旁偶尔探出脑袋。
管家笑眯眯地按住其中一位准备录像的手机,缓缓道:“从现在开始,季家新规矩,工作时间不能玩手机哦。”
季沐思燃起的希冀瞬间湮灭,疼痛令他放声尖叫,“啊啊啊!爸爸救我!季卿要杀我!他疯了!”
急急赶来的季洪峰,刚踏进大厅,就听见季沐思惨痛的哀号。
他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挡在季卿和季沐思之间。
入目的是季沐思狼狈至极的模样,他冷冷瞥了眼看热闹的佣人,“快拿药箱,先止血!”
佣人们没敢动,瞥了眼好整以暇在沙发上坐下的季卿和季严俞,等人无所谓点头,才去拿药箱。
季洪峰连忙接过,“沐沐,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眉眼相似的父子紧紧相拥,水晶灯暖黄的灯光一照,朦朦胧胧地打在凌乱殷红的绷带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季卿垂下眼帘。
细细体会季洪峰对季沐思毫无保留的爱意。
在现代,他想了十八年,依旧不明白季洪峰没由来的喜爱与纵容。
他羡慕过,渴望过,行动过,最后弃之敝屣。
然而这件事就像墙上的裂缝,即使不在意,也平静地存在着,发霉发臭,而后带来难以忽视的憋闷。
直到季严俞的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地附在他的眼皮上。
“别看。”
季严俞注视着季卿冷漠到近乎无动于衷的脸,像小时候一般用额头碰了碰弟弟柔软发丝下的额角。
缓慢而熟练地摩挲着季卿绷紧的颈部肌肉。
“我在。”
“嗯。”季卿低低应声,圈住季严俞的腰。
众人这才想起,出车祸前的十八年,即使季严俞再刻板守旧,却是任由季卿胡闹,给人收拾烂摊子也是带着缱绻的笑意。
那时候,季卿闯了祸,只要蹭一蹭季严俞腰腹的软肉,板着脸的YQ总裁片刻间戾气全消。
只是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季洪峰只觉这一幕刺眼。
都是儿子,季卿为什么和他这般不亲近?若他能像季沐思一般软着性子,说几句好话,好好的家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兄弟阋墙并不好看。卿卿,给沐沐道歉。”
喧闹的空间陡然沉寂。
季严俞唇瓣紧抿,提醒道:“父亲,季沐思和钱生财合谋,试图绑架卿卿。钱生财身上背着人命官司。”
成年人都懂话里的意思,几乎能想象出真被钱生财得手,亡命之徒的鱼死网破。
惊呼声交谈声混成一团。
又因为季洪峰的骤然跌倒,片刻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