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见到晕倒的王夫人,顾不上喂鸡,连忙扔下簸箕跑了过来,声音急切:“阿霞这是怎么了?”
她拉开有些生锈门闩,让人进来,在末尾拉住王小胖,语气急切:“鑫升!你娘这是怎么了!不会被街上杀千刀的欺负了吧!”
“不是奶奶,今天衙门贴了阿爹的消息,娘……娘看完哭晕过去了。”王小胖拍了拍奶奶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
“奶奶你先去把啊娘的药熬上,我去照顾娘,顺便收拾一下今日没卖出去的方帕。”
贺州跟着进屋,把王夫人放在床上,王小胖跪坐在床边,给阿娘盖好被子才出去。
“这么偏,王小岂不是上学要走好久?”贺州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问谢寻之。
“嗯,一早就要起来,到县里收拾摊位,晚上挨家上门问要不要方帕,收旧衣服和需要缝补的衣服,所以他上课睡觉,我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州点点头,观察着这件屋子,矮小的茅草房只有一张床长短,整个屋子格外局促,床靠着柜子,贴着梳妆台,连个多余的桌子都摆不出来。
梳妆台上也没有胭脂的踪影,只是摆着一块铜镜一把梳子,剩下全是做女工的东西。
他拿起铜镜里面显现出他的莫样,浓眉大眼棱骨锋利,贺州一时有些恍惚,这样子和他现代长得怎么越来越像了,铜镜反面是鸳鸯起舞的图样。
“那东西已经在很久了。”王小胖搬来两把靠背椅过来。
两把椅子放在房间格外的拥挤,他放下就跑了出去,没一会端着茶壶和碗回来了。
“先生见笑这间是主卧,还是有些窄小。”
谢寻之推着他出去:“不用倒茶,先出去吧,院子里也好谈话,在屋里诸多不便。”
贺州搬着两把椅子往外走。
院子腾升起苦药的烟火,王奶奶坐在烧炉前,长时间的重活早就让她累弯腰。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悄悄的擦着眼泪,抽泣声掩盖在烧火的木材中。
“大人……”
贺州收回在院子里打量的眼神:“怎么了?”
“我家文良……他……他还好吗?”
这句话落在院子里沉甸甸的说不上话,贺州手指贴着碗的边缘,眼神透漏着无助:“我听王小说在他小的的时候,他父亲就离开了吗?”
“是的,几年前我们家还是荠兰数一数二的,只是……一场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文良拿着阿霞的嫁妆要去当掉。”
“村里人都说他是负心汉,也是文良从小就调皮捣蛋,他……”
声音顿住她抬起一双发黄的眼睛盯着他:“大人逮到他也要治他一个抛妻弃子罪。”
“好…好…”贺州目移视线转向谢寻之,张嘴无声的说:“怎么办……”
谢寻之低着头小口喝着水,好几次看向一旁都没说来话,也只是跟着附和。
“大人吓吓他就好了,文良胆子也小,干不出太出格的事,其实就是害怕了。”王奶奶连连摇手。
“大人文良他…能回来吗……”
“奶奶你说什么呢,阿爹……他死了……”王小胖正巧出来,他的袖子挽的高高,手里拿着淘米的水瓢。
贺州呼吸一沉,下意识的捏紧衣角,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事情其实没有他想到那么严重,王奶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神情落寞的摇着手中的扇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阿霞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她没怨过,最苦的就是她了,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阿霞脾气软文良总为她出气,两个人过了这些年了,文良没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负心汉……”
细小的声音如同风声吹过,平淡下透着悲伤,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从两个人结婚一直说到现在,中间穿插着王文良小时候的故事,扇子慢悠悠的晃着。
贺州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站在门前好像还能看到王奶奶还在讲着,王小胖在他旁边踩着小板凳在洗菜。
“寻之,怎么感觉……”
“难受?”
他点点头:“好像有点,你说这个王文良要是去城里路上就被杀害了,那王小他娘不得……”
“不是说了吗?王文良迟迟未归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变心了,但是王夫人一直坚持他遭遇不测了,还一度追出县外……”
贺州听着,眼底显现的却是谢寻之的模样,若是自己迟迟未归,不知道谢寻之会不会难受。
不过还是不要难受了,谢寻之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哭出来指不定要有多要命,雪白的眼尾染上艳红色。
可能他不会放肆的哭,只是强忍着扬起脖颈小声的抽泣,这样更伤身体,古代没有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