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没反应过来,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哎呦,你在写一份吧!这份纸钱我出!”
谢寻之有些头疼,声音软了起来,解释道:“我是认真的,你写的这种还挺适合他们的,反而之前学习的草书……”
他撇撇嘴。
这一说贺州身后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手下方向一转捏起被墨水染了的宣纸。
“不管真假我认了,这个归我了。”
他嘴角勾起来,捏着宣纸在手里晃晃,起身去了后排的。
走到近处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位置是留给他自己的。
一连几个木桌子上,落满了灰,唯独中间一个被擦的干净。
凳子是四脚凳,上面啃啃挖挖的,还留着墨水。
他颇有些嫌弃的意思,把斜挎包掏空坐在下面,用衣服挡了起来。
不等他学会谢寻之的手法,学生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大多都是刚刚开始换牙的年纪。
最开始来的几个抢在前排,一来就盯着夹在绳子上的字看。
该说不说,这单独看起来贺州觉得自己写的好像也不是很差,至少能看不是吗?
最最最重要的,是得到了谢寻之的认可啊!
“哎!先生使用左手写的字吗?”
“先生这颤,是要学的吗?”瘦小的手指着上面的字,看向谢寻之一脸的认真。
贺州被呛的直咳嗽。
谢寻之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脸:“不是的,和上午的分叉一样,只是笔的问题,这处要写直。”
说完还朝着他看看,漆黑的眼底闪过无奈的目光。
怪不得要用他的,贺州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面来的小孩多了起来,上次缺牙小孩,拿着手绢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跑到他身边。
“怎么样!我是不是成功把话带到了!”
贺州看他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桌子上写好的东西来不急收起来。
直接给他涂死了,看上去像是黑旋风一样。
“不错,不错。”他干笑着,挤出几句夸赞。
“我叫王小胖!听说新来的先生听你的话,你能不能让他不要管我了?”
“下次你再找我,我就不收钱了!”
话刚说完,小孩就被谢寻之提着衣领拉到前排。
“你要是在不认真,就把你母亲喊来。”
熟悉的话语,让他梦回自己学生时期,他是拿着资助上学的……
然后呢?
贺州心里一咯噔,他发现有些穿越前的事,想不起来了。
从前的记忆像是一盘散沙。
只能模糊的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却想不起具体的事情。
他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室友的样子了。
自己是穿越,还是疯了?
这种模糊的认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耳边传来奇怪的低语,“骗子!”“怪胎!”
这些话像是在孤儿院常听,身上仿佛还能感受到血的触感。
声音渐渐在耳边嘈杂起来,直到最后谢寻之的声音清晰起来。
贺州抬头看向谢寻之,眼底反映出身影,闪烁的炽热像是要把人拉下火海。
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能一直留住谢寻之,直到永远,直到死去。
谢寻之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让他们拿出书,跟着学一句读一句。
宣纸不便宜,大多只有在快下学,或者刚上学的时候写一写。
他是个好夫子,会努力的带上每个人的节奏。
同时也严的厉害,挂起来的戒尺也不是看看的,一颗心都在学生身上,自然也没有察觉贺州的异样。
贺州百无聊赖,没有照着写的书,那几个字翻来覆去都写腻了。
他趴在桌子上,记录谢寻之说的每一句话,没多久就被谢寻之敲着脑袋叫起来了。
随后他手里就多了一本书,谢寻之直接开始默背了。
他翻看着旧书,鼻尖闻到的除了书墨香,好像还散发着独属于谢寻之的清香。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一块皂荚!
他抬起手指仔细闻了闻书角,那种淡淡的香气又消失不见了。
抓不住那种香气,他又想起刚刚抢过的宣纸,想验证的念头扩大。
刚拿起来,贺州就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了,暗戳戳跟个变态一样。
他低着头像是考场看小炒的学生,心虚的往前看。
朗读声饱满的教室,无人看他,谢寻之在前面,温润的声音一句句念着。
他找到读的那一页,跟着一起写。
暖风吹着,小草屋通透明亮。
木门被猛的推开,砸在墙上发出“咚”响声。
把沉浸在谢寻之声里的贺州吓的一哆嗦,笔下写的字歪了个大的黑痕。
门外站着的春卷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圆眼,呆在原地。
“我跑来的急了些,没在意篮子把门撞开了!”春卷惊慌的说着,一直手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