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郑强才声音里带点哽咽地说：“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让她再生孩子了。”
周远安慰他：“这不没事吗？你别着急了。”
郑强没回应周远的安慰，只继续自顾自地说：“大哥，是我没本事。我知道她当初是赌气才嫁给我，我那时候啥都没有，她也没嫌地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拼命给我生孩子。我不想让她赌输了。”
刚结婚那几年他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依然跟着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孙静为这事跟他闹过不只一次，他也不以为意，觉得别人家两口子都是这么过日子，他怎么就不能了？
直到周远再次回到沿江，孙静也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跟他提出离婚，郑强才真的慌了。
他以为孙静是因为周远回来了才要跟他离婚，她想要跟周远旧情复燃。
那天，孙静是第一次敞开心扉跟他长谈了一次。
她说，最开始确实是为了气周远才嫁给他，可现在她早已对过去的事释怀了，她既然嫁给了他，就是想以后都跟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让她太失望了。
孙静收拾东西要回娘家，郑强追到门口拦住去路，跟她保证：以后他一定好好过日子。
从那以后，他才彻底跟之前的混混朋友们断了联系，用心做生意，一心一意经营他们的小家庭。
周远说：“别说这话了，她没输。你们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
孙静的女儿在医院保温箱住了半个月才出院，覃晴陪着周远去家里探望的时候，郑强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郑满意则趴在一旁看着小孩美滋滋的。
郑满意见覃晴来了，炫耀似的跟她介绍：“老姑，我小妹可好玩了。”
覃晴瞥了一眼，心想：能有什么好玩的？黑黑瘦瘦还皱巴巴的一小个。
郑强比郑满意还炫耀，他问覃晴：“你抱不？”说着还把宝贝似的小孩往她这边递了递。
覃晴赶紧摇头：“不了，我不敢抱。”
郑满意跳下沙发说：“没事，我都敢抱。”他举着胳膊给覃晴示范：“你就这样，这个手拖着脑袋和后背，这个手拖着屁股，就行了。”
覃晴转头去看周远，周远也笑着说：“没事，你抱吧。”
郑强便把小孩递了过来，边递还边夹着嗓子冲根本听不懂的小孩说：“让你老姑抱抱啊。”
覃晴赶紧伸手去接。
那小孩包在被子里，依然软软的轻飘飘的，据说刚出生时才四斤多。
覃晴小心翼翼又有些僵硬地擎着手臂，看向怀中闭着眼睛、眼泡肿肿的小孩，觉得好像也
有那么几分可爱。
忽然又想到，不知道她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也不知从哪一刻起，眼睛好像被水汽模糊了，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她把怀里的小孩还给郑强，说：“我去看看孙静。”
说完，也不用别人招呼，就直接转身进了开着门的那间卧室。
孙静虽然躺了好几天，也天天吃补血的药和汤，但依然脸色有些苍白。
覃晴坐在床边，轻声问她：“值得吗？为了生个孩子差点把命搭上了。”
孙静笑：“这不没事吗？我好好的，孩子也健健康康的，多好啊。”
再说了几句话，周远就过来叫她了：“走吧，一会上班要晚了。”
直到两人出了门，周远才柔声问她：“怎么了？”
刚才她那一点小小的情绪波动被周远察觉到了。
覃晴勾了勾周远的小指，待到周远把她的手握进他宽大的手掌中，覃晴才说：“我不想上诉了。”
是说她跟父母打赡养官司那件事。
一审的判决正月十四就出了，一周前渠律师又给她打电话，说是上诉的材料都已经提交给法院，就等着二审开庭了。
本来覃晴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可今天看着怀里的小孩，她忽然有点想要道德绑架自己：不管妈妈怎么对她，但此生至少有那么一次，妈妈曾为她拼过命。
周远转身把她搂进怀里，说：“那就不上诉了。”
覃晴轻轻点头：“嗯。”
两人回到车里，覃晴给渠律师打了电话。
虽然她不上诉了，但也不可能再按照妈妈的狮子大开口给钱了。她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了渠律师，让他帮忙算一下，如果一次性支付赡养费需要多少钱？
她还强调，只算妈妈自己的就行，那个生父，她一分钱也不会给。
只出一颗精子，就想让别人给他养老，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渠律师说以她现在的三千块月收入，刨去必要的生活支出，再加上妈妈在广西农村的实际需求和她家四个姐弟共摊赡养费的情况，建议她每月承担五百元以内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