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两个年轻人瞬间不好意思了。
教授摇摇头,“你俩还害臊呢,我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不知道,天经地义!得了,药方开好了,拿着去药店抓药吧,先喝三剂看看。小与,刚和你说的忌口的都记住了吧?冷的炸的辣的通通不能吃,海鲜水果酒也不能,早点睡,少熬点夜。”
谢与月脑袋嗡嗡响,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转念一想到接下来要离她最爱的美食远去,还要喝黑乎乎苦兮兮的药,就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难过了。
望着摆在她面前的这碗中药,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把碗端起来,一口气闷完。
她被药苦得不行了,转头一看,闻叙居然正吃着东西,是昨天才送到家里来的眉山爱媛橙,她还没来得及吃呢。
对上她略带忿忿的眼神后,他抬了下眉毛,心安理得地道:“水果放久了会坏,你不能吃,只能我吃了。不能浪费食物。”
谢与月:……我忍。
闻叙笑了笑,吃掉了最后一片橙子,漫不经心地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沾满汁水的指尖指缝,问她说:“药苦吗?”
“苦。”她下意识地咂摸起了嘴里的味道,“但是有点回甘。”
“这橙子也挺甜的。”
甜甜甜,再甜她也吃不到!这人摆明着就是故意说甜,以此来勾引她的。
谢与月被他烦到了,还没开口,他忽然靠近,紧紧堵住了她的唇。那还留在他唇齿间的橙的清甜与她相碰,与此同时,他也尝到了她嘴里淡淡的苦。
“是挺苦的。”他这般评价道,“但我的也挺甜。”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尝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甜橙子。
谢与月忽然受了启发,兴致勃勃道:“我给你再切一个橙子,你吃一片,我们亲一下。”
这架势,完全把他当成工具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拒绝。”
“真不要?”
“不——”拖起了调子。
“没情趣。”她撇了撇嘴,看了眼时间,“我和任律师约好了待会七点半见面,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昨晚他俩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时,她跟他说了任怀安孩子肝移植的事,闻叙说如果需要的话,他能帮忙联系看看。
捏着闻叙递过来的筹码,谢与月直接打电话给了任律师,约了见面,这件事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任怀安还得看顾孩子,这次约见的地点定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离了酒吧昏暗的光线
,任怀安面色明显憔悴许多,她化了妆,眼下是粉底盖不住的眼袋,即便顶着一头干练的超短发,神态也是掩饰不了的疲倦。
谢与月是以寻求律师委托的名义联系她的,任怀安急需要钱,一听有委托,就答应见面了。
看清了面前人,知道这压根不是什么委托,任怀安叹了口气,“你是谢传平谢总的女儿吧。”
被认出来了,谢与月也不搞拐弯抹角那套,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
“是的。任律,您应该挺清楚我来见你是为了什么。当年我爸在医院立遗嘱时,就只有三个人在场,谢晓荣、薛俊连,以及你。”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我爸妈关系这么好,立遗嘱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非要挑我妈有事不在的时间段。而且立完了也不告诉我们,一直到我爸过世后,才由谢晓荣拿出这么一张明面上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来。”
说这些时,谢与月语气挺平静的,没什么刻意展现的情绪,仅仅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说完后还拿起了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这应当是柠檬水,带了点淡淡的酸味。
任律没看她,只是摇着头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只是谢总请来做见证人的,如果有什么疑惑,你应该去问谢总。”
谢与月没说话,看向旁边吃饭的那桌人,一家三口,空着的那个椅子上放了个医院的X光片袋,上面写着医院的名字。那小女孩笑得开心,把手里的勺子举高了起来,说道:“妈妈,爸爸,快看!我会魔法!Biu——痛痛飞飞——”
她收回了眼,低声道:“我爸查出胰腺癌那天,是冬至。这边冬至爱吃饺子,但我爸妈都是南方人,我妈挺会做汤圆的。所以那天,我们一家人围着一起做汤圆、煮汤圆,我还记得,是芝麻馅的,只是它好不好吃,我已经忘了。”
“吃完没多久,我爸就上吐下泻发烧,去了医院。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吃坏了肚子,可他的高烧迟迟不退,医生说,说他有可能是癌症。那真的是最刻骨的冬至了,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试图遗忘那天。一想要忘记,就忍不住想起,一想起,就越来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