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疾眼快地扶住人,抱起她来,托着的手死死地绷紧,害怕到了极点,牙关颤抖。
她贴着他起伏的胸膛,眼睛紧紧闭着,失去了任何的意识,似是飘茫茫地游了一圈,回忆走马灯般着蒙蒙飘来。
她守在病床前,日复日一地给躺在床上的人带饭,忍着哭腔鼓励他好好化疗。
床上,瘦了许多的谢传平抬起依旧粗糙的手,颤抖着擦去她的泪水。
“与与,别哭,爸爸会努力的。”他虚弱地微笑着,眼里满是渴盼,“爸爸还想看你拿一级演员呢,也想帮你掌掌眼,看看你喜欢的那个臭小子。我真的好想,好想继续看着你。”
她失神地走出了病房,在角落的楼梯间里看见了妈妈,指尖正夹着一根烟,没点燃,烟芯被烦躁地捏成了碎花。
孟明玉转头看了过来,眼皮肿得被刀割过了一般,将烟揉进掌心,朝她点了点头。
最终,谢传平还是没实现承诺。
短短两个月,病情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眼部神经受到压迫,连看她都看不清,每每想抓住她的手,最先抓住的却是空气,到了最后,他连自己都抓不住,飘飘地化作一捧清灰。
所以时间啊,为什么不能慢慢流呢。
她真的好不想,好不想长大啊。
第34章 第34章我们的密码。
醒来时,医院明亮的天花板非常晃眼。
闻叙正坐在床边,她才刚睁开眼,他便发现了,靠近些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这是……”她稍动一下就头痛得很,脑子里掺杂着混乱的记忆碎片,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星半点的记忆,雾里看花般。
“呼吸碱中毒,急性肠胃炎,需要好好静养。水喝一点点润润嗓就行,别喝太多。”
闻叙按下床头铃,起身倒了杯温水,半点没提他是怎么慌神地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到了急诊室,他害怕到连话都说不好。
手上有着抽血的针孔和输液的针头,谢与月只能就着他的手,依言只抿着了一点,而后声音发飘地问:“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六个小时吧。”
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刚放下,值班的医生就到了,大致看了她情况,叮嘱她要注意饮食,要是明天问题不大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等医生和来拔针的护士走了,外面的天沉沉,已是夜深。
她转头望向闻叙,“快去睡吧。你都忙了一天了……给你添麻烦了。”
“别跟我道歉,不想听。”他依旧坐在床边,掌心包裹住她一只手,神情的倦色被藏了起来,“你头疼就先睡吧,我晚点再睡。”
谢与月的眼忽地就又泛起一阵酸,连眨了好几下眼,语气认真地说:“闻叙,我得和你说一声谢谢,让我过了无忧无虑的一个月。但只是,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他圈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俯身将她额前碎发往后捋,眸光专注,轻轻吻一下额头,又蓦地想起她妈妈以前是怎么唤她的,便压低了声音,轻轻地继续道,“睡吧……宝宝。”
她眨了眨眼,而后满是眷恋地阖起了逐渐沉重的眼皮,药物的后遗症让她睡意昏沉,梦里又是光怪陆离,浮浮沉沉的。
到了半夜,她忽然醒来,看见床头绣球花寂静地开着,闻叙还穿着那件灰色的帽衫,正趴在她床边睡着,睫毛轻垂,月光为他盖了张银白的毯。明明已经睡着了,偏偏还圈着她的手,丝毫不肯松,怕她难过一样。
看上去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这么守到了现在,明明是个爱干净到不得了的人。
她看了他好久,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醒了他来之不易的睡梦。
直到眼皮再次沉重,她才不舍地闭上了眼,左手依旧被他圈在手心,贪恋地汲取着属于他的温暖。
月光清透,呼吸轻浅,一双手交握着,绣球花守在夜色当中,深深地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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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谢与月早早便醒了,没想到闻叙起得比她更早,此时他已经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奈何病房没配备剃须刀,忘让助理帮忙带了。
看到镜子里下巴冒起来的淡青色,他洗了把脸,干脆不管了,戴上个口罩,去找医生办出院手续。
车上,闻叙发动车子,偏头和她说:“我昨天让阿姨收拾好了行李,就在后备箱。你要想去看看爸的话,我们现在就能去,要是想在那边住一天也行。”
“最近的一班飞机在什么时候?”她问。
“两个小时后,现在去机场刚好。”
“那我们直接去机场吧。”
“行。”
得知自己重病后,老谢选择了落叶归根。
他下葬后,孟明玉也不愿再继续留在京市,将遗嘱分到的钱全捐助给了国家农业科学院农业发展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