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白郁身侧,指尖轻抬,虚虚点向殿外。
“西沧江决堤,饿殍千里,你们只看到耗资甚巨,却看不到,若孤此时施以援手,南陵百姓会记住谁?”
她转身,眸光如刃,扫过群臣愕然的脸。
“是西越的铁骑踏破了她们的城门,还是西越的粮船救了他们的命?”
殿内死寂,唯有铜漏滴答。
姬离负手而立,声如寒玉:“孤可以武力压服诸国,但要让九州归心,光靠刀剑,不够。”
姬离看向南陵使臣,眸光沉静如渊,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
"传旨!开西越三仓,调粮三十万石赈济南陵,另派工部侍郎携治水工匠千人,精于水利的工部员外郎三人,太医院医官二十人,并拨白银五十万两,助南陵修筑堤坝、安置流民、防治疫病。"
使臣闻言浑身剧颤,以额触地,声音哽咽:"主上隆恩,南陵举国铭感五内!此恩此德,南陵愿世代称臣纳贡,永为西越屏藩,臣代我国主立誓,南陵子民必当勒石记功,建生祠以颂圣德,使我子孙后代永志不忘!"
姬离却已转身,袖摆一拂,“退朝。”
姬离始终不曾忘记帝师的临终之言。
为君者,狠是刀背,仁是刀刃。
帝王之术,不在屠戮,而在权衡,刀背厚重,可镇山河,刀刃锋利,却须藏鞘,天下人畏威,因雷霆之下,无人敢逆,然若只知杀戮,终成暴君,必遭反噬。
恩威并施,方为王道。
施威时,如寒霜覆野,寸草不生,施恩时,却似春雨润物,无声无息,世人惧你的剑,却会因你的粮而跪伏,让他们舔舐靴上血迹,非因嗜血,而是让他们记住,生杀予夺,皆在你一念之间。
杀一人,可慑万民,救一人,可收人心。
暴戾者终失天下,仁弱者亦难守国,唯有恩威并济,方能使众生既不敢反,又不愿反,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第899章 这逆子!竟敢当众撩拨主上
暮色沉沉,殿内烛火摇曳,姬离踏入宁晖宫时,沈妄还在睡。
纱帐低垂,榻上的人影半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搭在锦被外,指节修长,微微收拢,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道。
她走近,撩开纱帐,便见沈妄侧卧在榻上,黑发散落,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妖冶。
兴许是累极了,他眉宇间还凝着一丝倦意,唇线微抿。
姬离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
沈妄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直直对上姬离的视线,嗓音低沉沙哑:“……姬宁宣?你怎么起这么早?”
“……”姬离一阵无语,“已经天黑了,起来用晚膳。”
沈妄眯了眯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黑发凌乱地散在枕上,衬得肤色冷白,唇色却极艳。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不吃了。”
姬离挑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来:“快点,都亲自叫你了还敢摆谱。”
沈妄盯着姬离片刻,忽然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下,随即抽身而起,披衣下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用膳。”
用过晚膳,姬离便让洛风把奏章全部拿到了沈妄的宁晖宫。
见姬离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沈妄心情愉悦的勾了下唇。
不多时,洛风来报,“主子,沈大人求见。”
“宣。”
沈青舞踏入宁晖宫时,殿内沉香缭绕,金兽吐雾。
她垂首敛袖,步履轻缓,却在抬眸的瞬间,指尖微微一颤。
自家逆子斜倚在紫檀软榻上,一袭绛红衣袍半敞,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他指尖捏着一枚青玉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烛光,在他妖冶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
沈青舞下意识的看向姬离。
只见她端坐于案前,素手执笔,朱批奏折,神色淡若霜雪,仿佛对身旁的靡艳景象视若无睹。
沈青舞深吸一口气,俯身行礼:“臣参见主上。”
姬离笔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沈妄却轻笑一声,眼尾微挑,嗓音慵懒如浸了蜜:“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想儿子了?”
沈青舞额角一跳,强压着想要教训的声音,恭声道:“臣来禀报南陵水患之事,赈灾银两已悉数拨下,钦差大臣三日后启程,沿途州县亦已备好安置之所。”
姬离搁下朱笔,抬眸:“善。”
沈妄却忽然倾身,指尖勾住姬离一缕垂落的发丝,在指间缠绕把玩,语调散漫:“主上怎么不夸夸我?南陵匪盗趁乱生事,可是我让秦瑶前去压制的!不消三日暗阁众人便能抵达南陵。”
沈青舞眼皮狂跳,几乎要窒息。
这逆子!竟敢当众撩拨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