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忽以手指轻点自己额角,"你这里.....莫不是有疾?"
"......"姬离一阵无语。
既有一线生机,她自当牢牢攥住,活着终归畅快。
楚厌审视着姬离,他自小爱毒,更爱毒蛇,他养的这些蛇连母亲见了都要色变,常人被咬上一口,不消半刻便会哀嚎着抓烂自己的皮肉。
而她,非但面无惧色,竟还从容应下药人之约。
当真是不想活了?
"我手下不死无名鬼。"他冷声,"名字。"
"姬宁宣。"
"姬?"楚厌眸色骤紧,"黎川姬氏?"
"不是。"
男人喉结微动,嗤笑一声:"不必恨我,横竖你命不久矣......"
他玄袖拂过案上毒盏,"与其烂成荒冢枯骨,不如物尽其用。"
姬离闻言随意的点了点头,直接躺了下来,"随君高兴。"
楚厌指节爆出脆响。
这逆来顺受的模样.....当真令人火起。
"好得很。"他猛地掐住姬离下巴,将剧毒鸩酒灌入她唇间,"且看你能在我手底下撑几个回合!"
马车一路朝着北疆的方向而去。
姬离眼皮沉重的厉害,慢慢的睡了过去。
忽有风来,吹得灯焰摇曳。
楚厌抬手拢火的瞬间,袖口滑落半寸,腕间一道旧疤蜿蜒如蜈蚣,在雪色肌肤上格外刺目。
偏那手指生得极好,翻动书页时像寒枝抖落新雪,连影子都透着清冷气。
雪落无声。
他抬眸扫了一眼姬离,眸色深沉。
就在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恭敬的声音,“公子,客栈到了。”
楚厌走下了马车。
有侍从问:“车上这姑娘……”
“不必管他。”
丢下一句他便大步走进了客栈,面色阴沉如水。
刚刚落座,他的贴身小侍就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罐雪白的药膏在楚厌跟前蹲了下来。
“家主来信,开春之后是入西越朝贺的日子,君主有旨,凡朝中官员每户当献上一名嫡子为和鸾郎,以做上贡之物献予西越帝。”
“公子腕上留了疤痕怕是会触怒西越帝,从而降罪于北疆,还是擦点药将这疤痕去了吧。”
楚厌冷哼了一声,眉宇间满是抗拒之色。
“和鸾郎?”
“从前还可称为降君,败者其君,当为凤阙侍,后北疆再败也可称为罪玉,君子如玉,战罪当琢,而今……"
他又是一声讥笑。
“却只能称为和鸾郎,不过是帝王的銮仪装饰,当真是一卑再卑。”
第722章 看似琼琚生辉,终不过是掌中玩物
小侍寂夜叹息一声,“为何非得让公子亲自去,就不能找人代替吗?”
楚厌发出一声极度不屑的低笑,“她敢吗?”
寂夜默默的垂下头噤了声不再言语,只是挖了药膏就去给楚厌擦拭。
男人却甩开了手,“不必管,区区疤痕而已,她若不喜将我丢在冷宫就好,什么西越之主,总不过一庸俗之辈。”
寂夜无奈的叹息一声。
"奴听闻那西越帝后宫冷清得很,统共只得四位侍君伴驾,公子这般琼姿玉貌,若入了那西越宫闱,怕是要叫西越主上惊为天人,从此椒房独宠也未可知……"
"金丝笼再华贵,困住的也不过是些琅玕璧人,看似琼琚生辉,终不过是掌中玩物,笼中珍禽,我若想要荣华,自有千万种法子,何须与人共享妻主?"
"况且……寻常女子尚知广纳美色,她堂堂天下之主却只养四个男人?你相信吗?”
寂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默默的看了一眼楚厌。
男人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玉杯:“啧,若非眼界高到瞧不上凡夫俗子,便是身子虚得消受不起。"
“过想来也是后者,她坐拥天下,若真想要,便是摘星揽月又有何难?岂会令后宫虚置,大概是个不中用的。”
寂夜闻言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那般道:“奴听闻西越如今还未有任何一皇女降生,想来当真是她有什么隐疾吧。”
楚厌倚着掉漆的榆木桌,忽地低笑出声,窗外雪打青瓦的嘈嘈声里,那笑声像把薄刃刮过粗陶碗沿。
客栈的油灯残光映着他半边脸,另半边浸在阴影里,倒像幅阴阳撕扯的判官像。
"你且看这客栈……"他指尖挑起油灯,火苗倏地蹿高,照亮房梁上结网的蛛丝,"若是东家阔绰,何至于连檐下燕子都饿得只剩三两根毛?"
寂夜抿了抿唇,无奈的叹息一声。
楚厌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忽然就恼了,他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桌子,眸色沉的厉害。
“自古以来臣服之国送去之物皆为上贡,哪怕是我们这些世家贵子,在那西越人眼中也不过是会喘气的玩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