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之前,你曾千叮万嘱,无论发生何事……让我静候佳音,万万不可再行冲动。”
“三年前母亲的悲剧历历在目,我于宫外纵然心急如焚,又岂敢再不听夫人的劝告?”
说话间,蔺聿珩已将穆岁安那留有划痕的官服外袍轻轻褪去。
“况且……你还说……”他一边细细吻着妻子的脸颊,一边哑声道,“若是我不听话,你便不要我了……”
“安安……我很害怕……”他的唇缓缓移至妻子的唇上,轻轻啄之,似在无声安抚二人。
“蔺宴安……”穆岁安稍稍后仰,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隐含笑意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与皇帝……孤男寡女……于未央宫中独处半晌……难道你就不怀疑……”
“难不成怀疑你弑君?”蔺聿珩闷闷打断妻子,“若是你对皇帝有心,还能有我何事?”
“我虽不愿意承认……但皇帝纵是算计天下人,也应当不会折辱你……”
他一边酸溜溜地嘀咕着,一边仔细检查着妻子已包扎完好的伤口。
太医手法精湛,处理得甚好,他只得打消为妻子重新包扎的念头。
“皇帝那狗东西给我下药了。”穆岁安冷不丁抛出一句惊人之语。
“什么!”蔺聿珩惊愕之余,赶忙从上到下检查着妻子,甚至还煞有其事地为其把脉。
“下了何药?太医怎么说?此刻你觉得身子有何不适之处?说话啊!”他急声追问。
“……”穆岁安笑得花枝乱颤,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清楚……要不你为我细细查查?”
“小郎君稍安勿躁,听我道来……”
在回府的马车之内,穆岁安将未央宫中诸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蔺聿珩。
既已两心相知,自是知无不言……
直至马车消失于夜色之中,乔棠才从远处的幽暗拐角处缓缓现身。
“棠棠……”秦王自背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为了我……是否值得?”
他深知……棠棠此举,是已经做好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
乔棠不禁潸然泪下:“……”
连岁岁那般潇洒不羁之人,于这茫茫世间,都难逃“情”字的羁绊,更遑论是她呢?
至于是否值得……至少在这一刻,她心中无悔亦无怨……
第265章 要名分
夜色深沉,仲秋之末,夜风徐徐中夹杂着丝丝凉意,秦王身形一个踉跄。
“怀锦——”
乔棠失声惊呼,继而转身扶住口吐鲜血的秦王,慌忙搀扶着他登上马车。
“定是今日观礼过久,日晒加上夜里凉风……”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丹药喂与秦王。
“皇帝明知你身体不适,还非得让你入宫观礼……这分明就是要你的命……”
“棠棠……”秦王轻轻摇头,气若游丝地打断乔棠的话,“不可如此……仔细隔墙有耳。“
“其实……这三年的命数……已是皇帝施恩相赐,我又岂可再心生怨愤?”
“我这身子非其所害……”秦王重重咳了两声,嘴角溢出暗红鲜血,衬得他的脸色愈发惨白。
“至于是否愿意相救……
他低声笑了笑,淡淡的笑容中满是无奈与苦涩,“全凭个人意愿,我不能出言置喙。”
“你别说话了!”乔棠执帕为他擦拭嘴角血丝,“我们回府好生将养,不再出门便是!”
“数日之前你时时陪我外出,多少也受累了,往后天儿渐渐转凉……”
话至此处,乔棠泣不成声,只因她心知肚明……秦王大限将至,恐怕再难熬过今冬。
皇帝所赐的三颗丹药已尽,若是再无药引入药,秦王必死无疑。
如今她与岁岁状似绝交,甚至令其大动肝火,听闻皇帝知晓此事后,已是雷霆震怒。
药引……他们再无任何希望了……
“棠棠……”秦王缓声开口,“我自知命不久矣,母后亦行将就木,待我们离去之后,你还是回家吧……表嫂总归是念着你的。”
“你不过二十岁……还这般年轻……”
他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想要抹去乔棠那簌簌而落的泪珠,但其泪水却似决堤之水。
“你能伴我度过这三载时光,我已是心满意足,感激上苍之眷顾……”
话未说完,秦王气息不畅,只得艰难地伏在乔棠肩头,宛如一条离水多时的鱼儿。
“怀锦,我不回家了……”乔棠轻轻为他摩挲着后背,任凭泪水自眼眶中肆意滑落。
岁岁与临安郡王夫妻未满半载,却难以割舍,才会千里迢迢携子入京。
她与秦王虽无夫妻之名,但却朝夕相伴三年有余,此情矢志不渝,又岂能轻易放下?
回不了家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