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也受了寒……”
“赶紧回去,棠棠情况不好!”
穆岁安打断蔺聿珩的话语,就这样抱着乔棠,脚尖轻点,纵身掠向断崖。
“轰隆——”
刹那间,雷声轰鸣,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似银龙在狂舞。
暴雨再次将至,整个世界仿若陷入一片令人压抑的死寂之中……
待穆岁安赶回禅房,才发觉乔棠身上伤痕累累,只是那些伤口皆因潭水浸泡而发白。
拨开乱发,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处严重的淤肿,似是跳崖时遭受到撞击。
此时,浑身湿透的穆岁安,身披一件灰白色僧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把脉的陆太医。
须臾之后,陆太医收回切脉的手。
“棠棠怎么样了?”穆岁安与秦王不约而同地问道。
“春风散加上燃情香,如此药性实非常人可以承受。”陆太医回道。
“寒潭水已压下部分药性,余下药性还是经由服药与行针消除吧!她身上伤势不轻。”
回话之际,陆太医的眼中仿若划过一丝异样,但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春风散……”穆岁安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过。
“夫人,此处有太医与医女在,乔棠不会有事,你现在速去沐浴更衣。”
话音未落,蔺聿珩直接俯身将穆岁安打横抱起,径直往隔壁禅房走去。
在他的心目中,妻子的身体健康自然胜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直至穆岁安洗完热水澡,换上清爽干净的衣裳,服用了红糖姜茶,蔺聿珩才稍稍安心。
“我知道了!”
刚抵达秦王的禅院门外穆岁安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春风散……我上次在卫国公府被人下的春药……就是这玩意!”
“当时我以内力压制,又服用了晋王送来的解毒丹,经由医女施针,这才消除药性。”
“棠棠还中了什么燃情香……她又没有深厚内力……那种情况下……她怎么熬过来的啊?”
“那四名黑衣人是死士,棠棠定是拼了性命才杀了他们……”
说着,穆岁安心疼不已,忍不住趴在蔺聿珩的怀中呜呜咽咽。
“没事了……”蔺聿珩一手紧紧揽着妻子的腰身,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得不承认,乔棠平日里憨厚,但关键时刻,丝毫不失飞云寨悍匪霸气。
在中药的情况下,身体无力,依旧能保持冷静,趁其不备击杀死士,最终逃至寒潭。
“夫人,你答应我,此事暂且交由秦王处置,可好?”蔺聿珩轻声道。
“郑国公府不同于广平侯府,那是皇后与太后的母族……实难撼动。”
秦王与郑国公府有血脉相连,在这皇室之中,有时家事比国事更易处理。
“我知道……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会提前与你商量。”穆岁安低声应道。
“夫君……我要是杀了郑华英,会是什么后果啊?”她突然发问。
“……”蔺聿珩未问缘由,而是温柔耐心地反问,“夫人武功高强,但若与三四十名死士交手,能否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自然不能,我只是凡人。”穆岁安毫不犹豫地回答。
今日郑国公夫人的那些死士,一看便知非郑国公府所培养。
蔺聿珩微微颔首,解释道:“郑华英是郑国公的嫡长女,更是这一辈唯一的适龄女子。”
“除她之外,整个郑家似乎只有两三个六七岁左右的女童。”
“正因如此,郑华英几乎是郑家举全族之力,倾心教养的淑女,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说到这里,蔺聿珩轻轻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之意。
“只可惜,郑华英资质平平,莫说与太后相提并论,其心性与才学,连皇后也比不上。”
然而,郑家全族缺少女儿……
蔺聿珩轻抚着穆岁安的脸颊,凝视着她的眼眸,继续方才的话题——
“夫人不知,郑华英暗中的守卫堪比金枝玉叶,是韩令仪的数倍。”
“她懂得医理,难以下毒,即便我替夫人取其性命……郑家也定会不遗余力地追查。”
“夫人怀疑下药之人是郑华英,我绝无异议,但为飞云寨思虑,我们不可轻易动手。”
经历过韩令仪之事,如今蔺聿珩对妻子的任何话语,皆是深信不疑。
然而,郑华英可死在秦王……甚至太子手中,绝不能与妻子扯上关系。
即便岳父大人立下赫赫战功,也难以与百年名门望族相抗衡……
“我知道了……”穆岁安闷着头往禅院中走去,周身透着一股蔫蔫的丧气。
民不与官斗,她又岂会不明白……
直至子时将至,乔棠身上的药性终于消除大半,伤口也经过悉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