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在宫中浸染多年,自然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万万不可多言。
片刻之后,仅着一袭肚兜与亵裤的穆岁安,躺在榻上,手臂与胸前扎入数十根银针。
她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乔棠坐于榻边,强忍着泪意,轻轻地为她擦拭汗水,心中阵阵刺痛。
待岁岁好了之后,她们定要将那害人的凶手凌迟,骨肉全部喂野狗!
反正不是王某人就是韩某人……
与此同时,距离穆府不远处的一道暗巷中,府医正在向姜奕承禀报着穆岁安的情况。
“殿下,穆姑娘服下解毒丹,又施针驱散药性,之后再服用两碗汤药,不会有大碍……”
禀报完毕,府医躬身行礼,继而亲自前去府中熬药。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闪身而至,压低声音道:“殿下!昭阳长公主恐是遭遇不测,刘太医与周太医皆在,太后亦刚刚抵达。”
“……”姜奕承冷哼一声,“本王就说蔺聿珩为何连妻子都不顾,原来是姑母要死了啊!”
暗卫:“……”
“殿下,方才乔姑娘告知临安郡王府的丫鬟,穆姑娘安好,且近日不许她们再登门。”
自家殿下藏身于此,一是顾及穆姑娘的清誉,二则是为避免与临安郡王府之人碰面。
“既然如此,便让本王的表哥全心为姑母侍疾吧,这媳妇不要也罢!”
丢下这句话,姜奕承便钻入一辆陈旧且普通的马车内。
他也是个混账东西!前脚才与卫芙盈见过面,此刻却在这大献殷勤!
也难怪小石榴对他不屑一顾,偏偏看上那个迂腐的老夫子……
此时此刻,昭阳长公主府内,因太后的亲临,氛围异常凝重。
“启禀太后,长公主醉酒伤身,再加上心气郁结,才会吐血晕厥。”刘太医低声道。
其实,无非是烈酒喝多了,只是他万万不敢直言不讳。
闻言,端坐于榻边的太后,凝视着尚未苏醒的女儿,心疼之余,更觉怒气难以抑制。
一把年纪之人,竟然还不如年轻时候明理,如此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上不顾年迈的老母亲,下不念孝顺的亲生儿子!真乃混账也!
“宴安,穆岁安为何未与你同来?”太后突然开口。
蔺聿珩急忙解释:“皇祖母,她忽觉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府,绝非有意不来探望母亲。”
太后瞧见他的神情,自然知晓他是担心自己怪罪穆岁安。
这婆媳二人积怨颇深,然而那孩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即便是为穆风与飞云寨考虑,在婆母吐血晕厥之际,穆岁安也断然不会连面都不露。
“宴安啊……你究竟有几分了解自己的妻子?”太后缓声问道。
“若哀家未看走眼,穆岁安应是真的身体不适……你母亲已无碍,去留你自行决定。”
这个女儿已为情所困一生,她不希望自己的孙儿,再被感情所折磨。
蔺聿珩闻言,蓦地想起穆岁安那比素日温热几分的掌心……
第84章 只想做岁岁
夜幕悄然降临,白日里那清朗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交织成一幅迷蒙的水帘,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雾之中。
待蔺聿珩匆匆赶至穆府时,却被人硬生生地拦在正院门外。
只见乔棠双手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昂首立于大门正中央,毫无放行之意。
“临安郡王,岁岁身体不适,午后有些起热,此时温度刚刚退下些,才入睡没多久!”
“你别想进去打扰她!如果非要硬闯这道门,那你们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了!”
说完,乔棠举起大刀,气势汹汹地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
淋着雨的蔺聿珩:“……”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身上的衣袍渐渐湿透,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此番前来,只是想接夫人回府,还望堂姐予以方便,准许我见夫人一面。”
话毕,蔺聿珩深深地弯下腰,拱手向乔棠行一个同辈之礼,以示自己的诚意和谦卑。
眼前之人在妻子心中的地位,实非他可比拟,他有自知之明。
“岁岁说了不想见你……休要和我来这文绉绉的一套!”
话音未落,乔棠迅速退后一步,而后重重合上大门。
“好可怕!难怪穆叔总说,文人的刀都是杀人不见血!”
乔棠紧握着大刀,一边低声嘟囔一边快步往屋内走去。
她刚一进门,便见到穆岁安正俯身趴在榻边,地上有一小摊刺目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