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已跪在了蒲团之上,万般诚恳地在佛祖跟前祈祷着薛赜礼能平安归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唐氏甚至在佛祖跟前立下了如此誓言:“只要赜礼能平安归京,信女愿斋戒十年,茹素弃荤,更愿以自己的寿数换得儿子平安康健。”
苏莞丝还未心爱薛赜礼到这等地步,她舍不得自己的寿数,便只跪伏在一旁去,轻声在佛祖跟前祈祷着薛赜礼能逢凶化吉。
一番祈祷之后,住持上前搀扶起了唐氏,只道:“夫人诚心,佛祖必定会保佑薛世子的。”
此时的唐氏也如卸了力气般孱弱可怜,苏莞丝搀扶着她,见她脸色惨白虚浮,便向住持讨了个僻静的雅间歇息一会儿。
薛国公府出手阔绰,每回来普济寺都会捐上一百两的香火钱。
小沙弥们见了唐氏就如见了财神一般,住持一吩咐,立时将她们一行人带去了后院。
后院的雅阁本就是为了让女眷们歇息而造的。
唐氏进了雅阁,便倚靠在迎枕上露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金嬷嬷有些担心,伸出头探了探唐氏的额头,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瞧着这般难看?”
苏莞丝也问唐氏:“母亲可是身子不舒服?听说普济寺有个懂些医理的僧人,不如让他来为母亲诊治一番吧?”
唐氏却摆了摆手道:“不必,只是那佛香吹得我头疼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金嬷嬷也开口道:“太太一直有这个毛病,闻多了佛香的味道就头疼,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饶是如此,苏莞丝却还是花银子买了些素斋,等唐氏缓过神来后,好让她垫垫肚子。
今日若是能赶在夜深前回府是最好,若赶不及……倒不如住在普济寺里。
不知怎得,苏莞丝有些忧心忡忡,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心里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约莫一个时辰后,唐氏倚靠在迎枕上睡熟了。
苏莞丝便吩咐红茹关上支摘窗。
秋风凛凛,可别冻到唐氏才好。
就在红茹领命去关上窗户的几息间,变故陡然发生。
雅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红茹的锦鞋踩在青石地砖上的声响。
苏莞丝正在低头侍弄着手里的平安符。
冷不丁地,窗边的红茹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再然后是支摘窗被人大力阖上的声响。
雅阁内统共只有五六个女眷,护院们都在普济寺外候着。
苏莞丝被这等惊呼吓了一跳,朝着红茹站立着的方向望去,恰好见窗外有三个蒙着黑布的黑衣人正在跨步进雅间内。
金嬷嬷率先反应过来,这便要大声呼唤喊“救命”,也好让外间那几个身形粗壮的仆妇们听见。
可她才要扯着喉咙大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处传来一阵剧痛。
苏莞丝也想喊救命,可却遇到了与金嬷嬷一样的窘境。
喉咙间顿时刺痛不已,好似有铁锈如附骨之蛆般堵住了她的所有话语。
可不远处的红茹分明发出了一声惊叫。
屋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要么是这些仆妇们愣声没有听见,要么就是这三个黑衣人已“解决”了这些仆妇们。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苏莞丝的心不停地往下坠。
方才……方才普济寺正殿内的佛香一定有问题。
唐氏头晕,她与金嬷嬷失声似乎都是拜佛香所赐。
好在,好在苏莞丝没有像唐氏一样头疼无力,除了不能发出声音来,她手腕处的力气却是一点不少。
此时此刻,红茹与红雨已被黑衣人制服。
唐氏依旧昏睡在罗汉榻上,金嬷嬷吓得面色惨白,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挡在唐氏前头。
只可惜,那三个黑衣人持着匕首上前,一脚踹开了金嬷嬷。
金嬷嬷还要护着唐氏,却被领头的那个黑衣人一掌劈晕了后颈。
眼瞧着黑衣人要对唐氏下手,作为儿媳,苏莞丝不能不管不顾。
可她才要从团凳里起身,却发现心内漫出了些难以言喻的恶心之感。
只一动,她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苏莞丝发现自己仍在方才的雅间之中。
只是唐氏、金嬷嬷以及红茹和红雨都不见了踪影。
她立时起身,握紧了袖袋里的匕首,踉踉跄跄着推开雅间大门。
后院内一片寂静,她们带来的仆妇也不见了踪影。
苏莞丝正要去前殿搬救兵的时候,忽而见身后的羊肠小道前丢着两张十分熟悉的帕子。
这帕子,是唐氏的贴身之物。
她心里大骇,只能朝着羊肠小道的方向走去,才走到了没几步,便瞧见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灌木丛。
灌木丛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女子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