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丝出现的这般及时,还恰到好处地提起了镇国公世子李慎。
她似乎是有备而来,已知晓了薛雅铃私底下不知羞耻的勾当,特地来为她解围的。
邹氏本就是浸淫宅门久了的人精,听了这话,只笑道:“礼哥儿媳妇,你也别怪婶婶说话直接。这庶女做出如此败坏家风的丑事来,我是没脸再将她嫁到勋贵豪族之中了,左不过留下她这条命,让她后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罢了。”
这话说完,瘫在地上的薛雅铃立时支起身子,朝着邹氏嚎啕大哭道:“求母亲饶恕女儿这一回吧,女儿不想死,更不想伴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可邹氏却连正眼也不肯瞧她,只道:“这是你咎由自取。”
沉默许久的二老爷也冷声开了口:“你如此不知廉耻,也好意思求你母亲。一个婢生女,侥幸得了你们太太的青烟才有了今日的好日子,却恬不知耻地肖想镇国公府的富贵,你怎么也不瞧瞧自己究竟配不配。”
薛雅铃抬起泪眸,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二老爷瞪了她好几眼,才与邹氏道:“家丑不可外扬。她自己不知廉耻就罢了,若带累了磊哥儿和琦姐儿的名声才是不好。”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商量起对薛雅铃的处置。
“那老爷打算怎么做?”
“不如就报她病了,过几年病死了,这事也就了了。”
一旁的苏莞丝听了这话,“蹭”地一下从团凳里起了身。
她白着脸向邹氏辞了行,说唐氏那儿还等着她伺候。
邹氏笑着应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她:“礼哥儿媳妇,这事不必说给老祖宗和你母亲听,待处置了这孽障,我自会给她们一个交代。”
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并不害怕苏莞丝去乱说。
这本就是二房的家务事,容不得长房之人插手。
苏莞丝离开二房后,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薛雅铃凄厉的哭声。
自她住进薛国公府,饱受冷眼与欺辱,唯独薛雅铃与她交好,次次帮她、处处助她。
她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有最基本的良心道义。
薛雅铃于她有恩,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思来想去,苏莞丝便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给了二房守门的婆子。
那婆子便告诉了她今晨发生的事。
今晨,薛雅铃与霜降互换了衣衫,四姑娘打扮成了丫鬟模样,不知去外头做了什么。
正逢三姑娘来寻四姑娘说话,结果就发现了屋内坐着的人是霜降。
事情这才闹了开来。
苏莞丝叹息一声,明白薛雅铃是中了薛雅琦的圈套。
她们姐妹相争,她无心插手,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薛雅铃去死。
薛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她,她去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唐氏就更不用说了。
薛赜礼在兵部当值,也是眼下唯一能救下薛雅铃的人。
可薛雅铃私通在先,做的事也违反了女德闺训,这事,本就是她做错了。
她无法确定薛赜礼的心意。
思来想去,她便让云枝去京城正街那儿随意寻个闲人,让那闲人去镇国公府里送信。
若李慎对薛雅铃有几分情意,知晓她有生命危险,必定会上门提亲。
若他没有任何表示……
苏莞丝哀叹一声道:“我早劝过她了,别将满心的情爱赌在男人身上,她不听,今日东窗事发,可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她的脸上遍布着说不出的焦急与担忧。
云枝见状便道:“大奶奶可要顾忌自己的身子呢。您已是尽力了,若是救不下来四姑娘,也没办法。”
苏莞丝却执拗又笃定地说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雅铃去死的。”
两人之间的情谊与旁人不同,起先只是互相利用,日子一久,倒也有了几分真心。
等到了黄昏前夕,镇国公府那儿仍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后。
苏莞丝彻底冷了脸色,只道:“雅铃可怜,有那么一对狠心的父母,还遇上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如今能救雅铃的人只有她了。
就好比当初苏莞丝孤立无援,迫切想要嫁给薛赜礼为妻的时候,也只有薛雅铃一人对她施以援手。
等到薛赜礼下值回府的时候,他兴冲冲地来正屋寻苏莞丝,手里还拿着醉红楼新鲜出炉的糕点。
昨日苏莞丝不过提了一句嘴馋想吃糕点。
薛赜礼就记在心上,下值后特意去醉红楼采买。
没想到刚一进屋,就看到苏莞丝正在罗汉榻上品阅着话本子。
她时不时还要拿帕子擦擦眼角的泪珠。
这可把薛赜礼吓了一跳,他立时上前柔声询问:“丝丝,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