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司言和江宁希一起请假,去参加韩汶琳的遗体告别仪式。
去殡仪馆的路上,突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宁希看着车窗外拥挤的人群和簇拥着的五彩斑斓的伞。
像一朵朵漂亮的蘑菇。
雨水在上面跳动。
整个世界变成了蘑菇世界,它们似乎在欢送那个把自己当成蘑菇的人类。
江宁希一点点释然了,也接受了韩老师的离世,就像当初接受妈妈的离世那样。
她们活得太痛苦了,所以她不能那么自私,要允许她们离开。
“林司言,下雨了。”
“我带伞了。”
“太好了,有了伞,我又可以假扮蘑菇了。今天我是什么蘑菇呢?”
“优雅的亚稀褶黑菇。”
“是悲伤的。”
过了一会,江宁希又说道:“林司言,这是我最后一次假扮蘑菇了。以后我不需要那样做了。”
林司言忍不住问道:“你从什么时候起,会做那个关于蘑菇的噩梦?”
江宁希愣了一下,“在精神病院里假扮蘑菇之后啊。
到了殡仪馆,雨变大了一些,大家都是打着伞来的,门口簇拥着一团团黑伞。
江宁希和林司言的伞淹没在其中。
江宁希迷信地想,这肯定是韩老师的恶作剧,她故意下雨,让大家都不得不配合她扮演蘑菇。
韩汶琳的离世过于突然,所以遗体告别仪式办的很简陋,但来参加的人却很多。
韩汶琳的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赶过来了,连在外地的都连夜坐飞机回来。
还来了很多韩汶琳曾经的同事,张展峰也来了。
林司言和江宁希穿过人群,跟张展峰打了个招呼。
林司言道:“张局,你怎么也来了?”
张展峰感慨道:“汶琳曾经是我的同事,我肯定得来送老同事最后一程啊。”
在张展峰还不是局长时,他就跟韩汶琳认识了,他们一起破获了不少案子,可以说他的升迁之路也有韩汶琳的助力。
张展峰见江宁希的眼睛肿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江,节哀顺变。”
很快有其他人找张展峰聊天,把他们挤到了一边。
江宁希见到了她曾经的同学和学长、学姐,他们都来跟她打招呼。
“宁希,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在市局干得不错。”
“市局还有犯罪心理学相关的岗位吗?”
有人又看向林司言,“这是你男朋友?”
“他做什么的?”
江宁希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搭理他们。她有点生气,韩老师死了,他们好像并不难过,甚至还有心情在社交。
那些人见江宁希不回话,也没跟她计较什么,只当她是伤心过度了。
狭小的灵堂前站满了人,热闹不已。
告别仪式开始。
在悠扬的哀乐里,司仪饱含深情地念起了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聚集于此,不仅是为了告别一个生命,更是为了致敬一位终生与人性阴暗面对话的勇士。
韩汶琳女士用她的智慧、悲悯与坚定,在犯罪与救赎的迷雾中点燃了无数盏灯。
……
再见,韩汶琳女士。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息,我们会带着你的爱继续生活。”
悼词很长,细数了韩汶琳这些年来的工作成就。
大家都低头缅怀她,只有陆明雅抬头看着灵堂上的照片,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跟遗体道别时,江宁希把手中的菊花放在韩汶琳的尸体上。
“韩老师,我会继续完成你的梦想。”江宁希承诺道,“我会做得跟你一样好。”
“哈哈哈。”江宁希身边的陆明雅听到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其他人都看向陆明雅。
江宁希也偏头看着她。
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明雅无视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大笑个不停。
“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陆明雅的亲戚们窃窃私语起来:“明雅怎么了?会不会是受刺激发疯了?她妈妈有精神分裂症,她不会也遗传了吧?”
“有可能。精神病人才会这样笑吧。”
“完了,她要真得病了怎么办?她父母都不在了,不会赖上我们吧?”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让他管!”
祁望立刻上前提醒她:“明雅,你冷静一点。”
陆明雅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我很冷静,我只是听到了好笑的话,忍不住想笑。”
祁望道:“那并不好笑。”
“是吗?”
“是!”
江宁希无法理解陆明雅的行为逻辑,她甚至怀疑陆明雅也不是正常人,她只是用她的专业能力掩饰着自己的疯狂,而此时她终于掩饰不下去了。
她有点好奇,为什么韩老师和陆明雅的母女关系会变得那么扭曲?明明韩老师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