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请说。”
赵嬷嬷垂眸,沉稳地开口,内心隐隐叹息。
“崔家郎君是什么样的人?”
赵嬷嬷微愣,随即如实说道:“崔郎君是个读书人,懂礼,知进退,有手段,也有野心。”
虽然赵嬷嬷并不喜欢崔玉壶,也瞧不上他的出身和家里那些污糟的事情,但是平心而论,崔玉壶是个很出色的人,一个读书人只花了三年时间就成为了家财万贯的珍宝商人,这靠的不是胆识、谋略和不要命,还能靠什么?
崔玉壶此人,干什么事情都能成功。
难怪那年,长公主殿下只看了他的画,就说此人不简单。
赵嬷嬷寻思着,崔玉壶喜欢她家娘子至少四年,初次见面就喜欢,但是这些年硬是只字不提,却在谢氏,在娘子最危机的时候,提出这样逆天而野心勃勃的建议,只能说快狠准,令人佩服。
谢景焕闻言沉默,赵嬷嬷这评价和谢雨的完全不同,看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忽视小瞧了这位崔郎君。所以他也尝到了苦果,小草好像要被他拐跑了。
谢景焕心口闷闷的,如同被千斤重的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娘子喜欢他吗?”
赵嬷嬷:“娘子的心思,老奴不知,也不敢妄加揣测。”
赵嬷嬷欲言又止:“家主若是想知道娘子的心意,不如直接去问娘子。”
谢景焕沉默,他能干涉小草的选择吗?他没有那么狂妄自大,也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觉得他能掌控别人的人生。他只是表明他的态度,至于结果如何,他左右不了。
“嬷嬷以为,崔家郎君会是一位好夫婿吗?”
赵嬷嬷长久地沉默,抬眼看了一眼面前年轻英俊的家主,难怪娘子会那样痛苦,因为家主真的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娘子,家主的世界里只有剑道,再无其他。
赵嬷嬷低声说道:“会,崔家郎君很喜欢我家娘子,就算身份云泥之别,这些年,他也在努力一点点地靠近娘子。”
而且就快要给他成功了。
反之,家主呢。他是最近水楼台的那人,但是他只看到了天上月,却看不到唾手可得的最亮的那颗星辰。
爱与不爱就是这样明显。
赵嬷嬷后面的诸多话全都深藏心底,觉得没有必要说了。娘子出嫁,也许是好事,如果出嫁都能让家主无动于衷的话,那这一段感情注定是无望的,不如趁早割舍。
她现在无比赞同娘子的选择,只是可惜,娘子的选择对象太有野心了。
谢景焕再次沉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
赵嬷嬷福了福身子,安静地走出东院。
*
诸事皆有痕迹。
小草夜里睡的十分不安稳,浑身忽冷忽热,夜里隐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等她应的时候,却没有回应。不会有回应的,也没有人会喊她的名字,她在梦中不断地流着泪,泪水沾湿枕巾。
第二日是艳阳高照。
进入五月之后,每一日都是好天气。
“昨夜家主唤老奴前去,询问娘子和崔郎君的事情。”早膳之后,赵嬷嬷帮她梳着发髻,低声说道,“老奴如实回答的,说崔家郎君会是一位好夫君。家主长久地沉默,并未再言语。”
小草看着铜镜里有些陌生的小娘子,微微笑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心思从不与人说,他喜欢我姐姐时,也只是默默地守护着她,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阿嬷,我从来不怪他,他没有错。”
他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她何必去强求。
赵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抹笑容:“今日娘子穿那套粉色的襦裙吧,裙摆上面绣的是小朵的海棠花,上衣是清爽的绿色,粉嫩和新绿,定然十分的好看。”
赵嬷嬷说着取出箱笼里最鲜艳的一套襦裙,这种配色,一般的小娘子穿定然俗气,但是娘子水灵。这几年,她时常穿素净的衣裳,如今都要出嫁了,再不穿鲜嫩的颜色,以后就没有机会穿了。
小草看着这套一直压箱底不曾穿过的襦裙,这么好看的颜色,精致的绣花,一直待在箱笼里,委屈她了。
“就穿这一套吧,阿嬷,你去拿纸和笔来。”
赵嬷嬷去取纸笔,小草拟完婚书,放下笔,等笔墨干了,吩咐赵嬷嬷去取一盒点心,前去千香楼赴宴。
崔玉壶一夜未睡,自从谢府回来之后,他也没有回城郊的庄子,而是就近回了城里置办的崔宅。
崔家人见他傍晚时分出门,径自朝着谢府去,晚膳之后才回来,回来时失魂落魄,坐在院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睡,全家人都看傻了眼。
这小子是魔怔了不成?
“我们家是不是要完了?”崔家三爷傻了眼,见大侄子这般反常,顿时犹如天塌了一样,他们家崔玉壶,那是铁面心肠的人,自己的亲叔叔说打就打的头破血流,说送大牢就送大牢,如今他这副天塌要死的模样,该不会崔家的生意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