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哥，吃烤红薯。”
“你们吃。”
苏远征顺手顺走了徐磊放在灶边的一包烟，转头出去。
“都是些什么，烧得还挺旺。”
“都是纸，能不旺吗？”
徐磊教训道，“学学你们远征哥，读书人，草稿做得多，最不缺这些玩意儿，你看看你们两个，不读书，不读书以后只有下苦力。”
“远征哥不也下苦力吗？”
“能比吗，人家是老板，我这种叫下苦力，你们也是下苦力，老板……老板是享福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蹙眉，“远征哥比我们可累多了。”
徐磊找不到话来反驳，“苏远征，你要是混不好就给这帮臭小子做了坏榜样了，你必须赚钱，必须！必须翘着二郎腿当老板。”
苏远征点了一根烟，许久没抽，抽进了嘴里竟然有些苦，“神经。”
——
苏远征拿出手机，视频里夏雨桐加倍速制作手工的认真模样，她生的漂亮，让人很容易被她的颜值吸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五岁，苏远征远远的看到父亲牵着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回家。
村里不如城里那么发达，但时不时有放电影的人会用大车拖着一块幕布，找一个宽敞的地方放电影。
通讯不够发达的年代，往往是靠着人来传递消息。
“晚上要放电影了！”
“在哪边。”
“在大院里那块空地上。”
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村里要放电影了，等到了晚上乌泱泱的人，绝无虚席，人挤人，人踩人，闹腾得很。
靠着这种方式，苏远征小时候看过不少电影。
他大部分电影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两个。
其中一个，就是“弹棉花……”
还有一个，忘记了电影情节，唯独记着电影里的小姑娘，穿的也是和夏雨桐小时候穿的同款白色公主裙。
电影里的小女孩在坐滑滑梯的时候，被小男孩捣乱，将她的裙子捆在了滑滑梯上，她滑不下去。
所以在苏远征看到夏雨桐的第一眼，以为是电影里的明星来了。
他望着她，好一阵子没有反应，甚至因为她一步步往前，而后退了一步。
小时候的夏雨桐，美得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让他触不可及。
小男孩一身泥巴，指甲缝里都是黑的，比她高一个头，脸上倒是没有挂着鼻涕，但脸蛋两边，隐隐有点开裂的痕迹，嘴巴也像是分成了两半，中间开裂，动作大一点会流血。
苏建国牵着夏雨桐，一直停留在他面前。
苏远征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慌张的喊了苏建国一声，“爸爸……”
“远征，叫妹妹。”
她抱着一只小熊，看到他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他流血了……”
“流血了会死掉。”
“他流血了……”
苏远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的血，望着她笑，越是笑，血流的越多……
“没事的，不会死掉，乖，不怕不怕……”
她胆子小，他好喜欢。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觉得好玩，也捉弄她。
知道她怕血，看到了会哭，他就浑身找自己哪里有伤疤，就算是快好了，他也想抠开给她看。
“血，血血血，我又流血了！”
他调皮的在她面前跳来跳去，“你看，血来了，有血！”
小姑娘看一次哭一次，哭得脸上全是眼泪，黑溜溜的眼珠泛蓝光。
他乐此不疲，抠身上的伤疤，抠嘴皮子，就是想流点血给她看看，最后实在是好了，找不出血了。
他就故意用脏手去摸她的裙子，一摸一个大黑手印。
但摸一下，她并不会尖叫，只是会呆呆的看着他，可怜的模样。
后来他发现她特别怕虫子。
他来劲了，“大母虫来了！”
“竹子虫来了，你看看这个竹子虫，绿色的，长得好可爱！”
“甲壳虫来了……”
“毛毛虫，毛毛虫的毛是褐色的，你喜欢黑色的还是褐色的……”
夏雨桐一次次被他吓哭，怕死了他，看到他就跑。
但都在一个屋檐下，她哪里跑得掉啊，她越怕，他越来劲。
苏建国和罗彩霞追着他打，“远征，不许欺负妹妹！”
他光着脚丫子从家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咯咯笑。
地上的泥巴是湿的，比糯米粉还要滑溜，脚丫子踩在地上，泥巴从脚指缝里钻出来，脏脏的，却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短裤上沾满了泥水，小腿上走一步带一步。
不仅不听大人的话，又跑去找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他脑子里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妹妹好可爱，妹妹笑起来好看，哭起来好看，他想跟妹妹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