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的人身形微动,随之转过身来,头顶的那束月光,跟着从他肩头滑落。
“瑶衣?”安静中,响起了男子不确定的声音。
袁瑶衣喉间发哽,咽了几咽,可仍觉得喉咙被堵住:“嗯。”
最终,还是最简单的嗯声用来作回应。
詹铎快走两步,到了牢门处:“你怎么来了?”
他声调平静,唇边勾出温和的笑,细长的手握上女子搭在牢门上的手。
“我,”袁瑶衣吸吸鼻子,眼睛涩得厉害,“你没事吧?”
怎么会这样?这个意气风发的枢密使,能文能武的榜眼郎,如今被困囹圄。那套绯色官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囚服。
詹铎笑,眉眼舒缓:“我没事。”
他的话,袁瑶衣并不信,人都关到大理寺牢狱了,还说没有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憋住眼泪,没有多少功夫给她,她想多知道一些。
詹铎的手臂从牢门伸出,手掌去抚上女子的脸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现在既心疼又欣喜,心中明白的确定,他心仪的女子在意他。大理寺,她是想了多少办法才能进来啊?
袁瑶衣皱眉,眼角一软,泪珠便跟着滑落下来。她不想哭,可是不知怎的,牵扯上詹铎,总会让她特别爱掉泪。
一道牢门之隔,两人一内一外,詹铎隔着牢门,为她拭着眼角的垂泪。
“真的没事,你别哭。”他安慰着,很想要拥住她,可是冷硬的牢门成了阻隔。
袁瑶衣抬手抚上他的手背,眼眶红着:“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天大的事了,是官家将他关了起来,可他都这种处境了,竟还笑着来安抚她。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传来。
袁瑶衣明白那是衙差在提醒,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可她还有好些话要说,好多疑惑没解开。
“瑶衣,我是故意为之,”詹铎道,指肚流连在女子娇嫩的脸颊,“而进到大理寺也在意料之中。”
“什么?”袁瑶衣不解,到底是什么故意为之?
詹铎知道袁瑶衣不能久留,便继续道:“如今案子肯定会继续下去,只是不会在提刑院了,太大了,牵扯的太广,官家后面定然会安排三司会审。”
袁瑶衣听着,这些朝堂啊、会审啊,她终究知道的少,只想知道詹铎他会怎么样?
“是官家把你关在这里的?”她问。
所以,后面也会问责与他的,是吧?
詹铎点头,手指一收握住她的手:“当然,众目睽睽,毕竟强行提审的确是我做的。”
袁瑶衣叹了一声,看着牢门内的男子:“会没事吗?”
“嗯。”詹铎点头,“有些事现在不好对你说,后面我会跟你解释。”
“好。”袁瑶衣点头。
到此,她不再去过多的问什么,只晓得他给了她承诺,说会没事。
那她就相信。
詹铎轻轻一叹,眼帘微垂:“不过,一顿罚是免不了了,或者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没关系,”袁瑶衣抿抿唇,想让自己声音更清楚些,“我可以上山采药,等一步步的,再开一间药堂。”
阴暗的牢房中,想起男子清朗的笑声:“好,都听娘子的。”
他笑着,面上带着轻松和愉悦。
这时,又传来两声狱卒的咳声,比之前更加明显,听着已经有些不耐烦。
“回去吧。”詹铎笑着道,手指去捻了捻袁瑶衣的耳珠。
袁瑶衣耳垂一痒,抬手揩揩眼角:“好。”
她往后退着,脸颊擦着他的掌心,因泪雾而朦胧的视线仍不清晰,男子那张好看的脸实难看清。
“那我等你出来。”她冲着模糊的人影说了声,而后转身离开。
她往前走着,脚步微乱,眼泪不争气的又滑了下来。
她没往回看,所以便不知道詹铎一直站在牢门处,那只手擎在半空,久久不落,直到她身影消失,仍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
。
袁瑶衣准备离开邺国公府,临行前去见了老夫人。
詹老夫人身体不太好,她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帮人按了头穴,又帮人熬了药,这才离开。
尤嬷嬷出来相送,两人走在出府的路上。
“府中最近也是事多,一件接着一件。”尤嬷嬷叹了声,语气中掺着无奈。
袁瑶衣缓缓迈步,安静听着:“会好起来的。”
尤嬷嬷瞅了她一眼,摇摇头:“要是世子出了事,詹家以后恐怕就难了。”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一辈子,这座国公府的事早已经看透。上一代的男丁就比较平庸,要不然詹韶康也不会娶闳州周家的女儿。
好容易这一代出了詹铎,和家中却不亲近,只有老夫人将人拉着,那眼皮子浅的纪氏,竟还妄想着自己的废物儿子能当上世子?到头来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