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每个字袁瑶衣都能听懂,可偏偏就觉得离谱。
“宁公子可否细说?”现在不是提出怀疑的时候,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安排的。
见她如此安静,宁遮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后道:“现在是酉时,等到了那边差不多戌时,正好是用晚食的时候。届时,你当做送饭的进去,然后找到詹兄,那只装饭的木桶很大,容得下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袁瑶衣心中有了数,便又问道:“那些衙差会不会拦?”
“使了银子的,这种事他们都知道,不会拦。”宁遮笑,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见此,袁瑶衣提在手里的蓑衣往身上一披:“好。”
做事情,稳妥着来是不错,可有时候机会不等人,来了就要及时抓住。
厚重的蓑衣披上,掩盖住她原本纤巧的体格,她抬脚走到街上。
一辆马车停下来,宁遮先一步进了车内,而袁瑶衣则披着蓑衣坐在车前板上。
雨夜漆黑,马车就这样出了镇子,沿着江边一条道路一直往东。
等到了一处水湾边,马车停下。
袁瑶衣从车上跳下,走去水边看去前方。黑夜的雨雾中,远处有隐约的灯火,那里便是修建江堤的工场。
而此时,有人推着板车走来,雨天速度并不快。
袁瑶衣转头看去,见着板车上有一个装吃食的大桶:“就是跟着这个板车?”
“对。”宁遮撑伞走过来,瞟了眼身旁的小身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袁瑶衣后牙咬紧,软唇一抿:“我去。”
正好,板车到了跟前,她从宁遮伞下出来,双手去扶上那只大桶,推着往前走。
推车的男人只是看了眼,并不做声,收回视线继续麻木的推车前行。
“袁二,”宁遮站在原地,看着那披着蓑衣的小背影,“记住,你只有半个时辰,到时候我可不会再等。”
袁瑶衣脚下一拌,不禁眉头一皱,这话为何不早说?
她脚底稳了稳,想着一会儿分发饭食时,她总会将人找到的,下雨天无法干活,无非都是呆在工棚中。
就这样,扶着板车走了一段,便就进了修固江堤的工场。
如她所料,不管是衙差还是做工的犯人,此刻都在各自的地方避雨。
送饭的男人打开桶盖,开始分发吃食。衙差们先,吃食自然比犯人们好很多。
袁瑶衣站在一旁,看着围上来的犯人们,其中并没有詹铎的身影。因为他太好辨认,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总会一眼看见。
她捂着肚子问衙差茅厕在哪儿,对方指了个方向,她便从板车处跑开。
她在工场上偷偷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詹铎的影子,心里开始发急。因为,她只有半个时辰。
风雨交加,蓑衣嘀嗒着水滴。
袁瑶衣瞅去湍急的江水,岳阿伯曾经说过,修江堤是个冒险活计,有不少人就被江水给卷走了
江水?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朝江边跑去。
第69章
江边风大,下落的雨丝被吹得发斜。
江堤工场的四周一片漆黑,也就是这片劳作的地方挂了几盏灯,风雨中,光亮也没那么明显。
犯人们领了吃食,回到简易的棚子下吃着,每个人身上脏乱得不成样子,神情中更是麻木茫然。
袁瑶衣回头看了眼,那台板车还停在原处,推车的男人正在重新捆绑绳子。
半个时辰,她不能浪费一丁点儿功夫,需得尽快找到詹铎。
那些衙差正忙着吃晚食,可能知道这些犯人跑不了,态度上有些散漫。毕竟,犯人带着手镣,跑出去也会被人一眼认出,继而重新抓回,到时候受罪更厉害。
她跑到了江边,江浪一层层的往岸边扑着。
脚下小心站好,望了眼面前的江水,黑夜中显得无边无际,深水无底一般。莫名有一种让人发瘆的感觉,想要尽快逃离。
袁瑶衣伸手一掀,头顶的斗笠滑去后背上,系绳勾在脖间。
如此,她的视线更为明了。
雨水洗着她的面庞,将那层涂在脸上的药粉冲洗了去。她抹了一把脸,沿着江堤继续往前走。
江堤正在修固,所以并不平坦,黑暗中,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终于,她看见前方水里有一个木质的牢笼,心中猛然被揪了下。
“公子?”她轻着唤了声,踩着不平继续往前走。
“瑶衣?”
风雨中送来一声回应,声音带着不确定。
是詹铎的声音,袁瑶衣能听得出,然后就看到那木笼中似有什么动了动,便更确定他关在里面。
来之前,她曾听岳阿伯说过,江堤这边要是有人出了岔子,就会被关进水牢接受惩罚,不给吃也不给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