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可能有人追究过,只是上不到京城便会被人摁下,久而久之,那些人也就失望和麻木了。
至于这些三七,他的确是想多收。所谓有备无患,和北诏的仗迟早要打,总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
袁瑶衣听了,道:“那明日跟他们定下?”
她心中高兴,一双眼睛便格外清亮。
“好。”詹铎颔首,火光中的面庞柔和。
袁瑶衣嗯了声,便低下头,安静的咬了一口红薯。
红薯温热,咬在嘴中软乎乎的,甜蜜在口中蔓延开,整个人感觉到暖暖的。
她往对面看了眼,詹铎同样在吃着红薯。
他的头发没有了昔日的规整,落下几缕在额侧,眉眼柔和的低垂着,脸庞的疏冷褪去,那模样竟是出奇的夺目。确实,单看他的外貌,并不像是征战过沙场的武将,实在的是芝兰玉树的世家子弟。
当然,身上极不合适的粗衣,着实有些滑稽。
露出的两条小臂,肌理分明,薄而有力,右臂处有淡淡的伤疤,那是在闳州时留下的。
袁瑶衣收回视线,继续咬着红薯吃。
从最开始的那场意外,到现在,她到底和他绑在了一起。
夜里,袁瑶衣睡在床板上,詹铎在墙边铺了些稻草,打算睡在那儿。
蜡烛熄灭,屋里陷入黑暗。火盆中残余的炭忽明忽暗,边上用木头搭了个架子,上头晾着詹铎的湿衣,经过炭火的烘烤,衣裳表面起了一层水气。
外面雨声依旧,屋檐上落下的滴答声很有节奏。
两人躺在各自的地方,却又离得很近。
袁瑶衣面朝里躺着,手指从被子下探出,然后去刮着粗糙的墙面。
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便是有些事和她想的不一样。
比如,她答应詹铎回去,可他并未像她想像中的那般对她。没有那种窒息的禁锢,没有强迫的压抑
有事与他商量事情,他真的会仔细思量,并给与她回应。就像今日,他会让她自己去药材街,虽然后面岔了信儿,可他冒着风雨打听到了这里,来寻她。
还有现在,明明他是主子,却让她睡在床板上。
其实,他若是硬要与她有什么,她知道自己只能顺从
这时,她听见地上窸窸窣窣的声响,手便悄悄缩回被中,而后闭上眼睛假寐。明明背对着躺,他也看不到她闭没闭眼,反而就是她掩耳盗铃。
是詹铎从稻草上起来,而后走到床板边上。
立时,袁瑶衣双手攥起,然后试到颈后的被子掖了掖。
詹铎并没有在床板处久站,而是走去了小屋的角落。
袁瑶衣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动作很轻,应当是怕吵醒她。后面,又听见铁钩碰触火盆的轻响
等他在回到稻草上躺下时,屋中重新变得安静。
袁瑶衣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黑黢黢的墙壁,想着人睡在草堆上应当不舒服吧?尤其还是那样的一位天之骄子。
雨越来越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
风雨停歇,空气中满是清新。
袁瑶衣走出屋外,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石头村景致。
她昨日来的时候并没仔细看,后来下雨又天黑,就直接来了这小屋。
如今站在门外,才知道自己置身的桃园有多大。
而下面的村落安静,就躺在大山的脚底下,灰色的屋顶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轻烟,那是在准备朝食。
雨后雾气迷蒙,看那山色更多了青绿。
果然,春天真的来了。
詹铎穿上了自己的衣裳,终于能够完整的包裹住手和腿,虽然衣裳皱皱巴巴的。
“走吧,”他走上前来,低头整理着袖口,“去找你说的岳阿伯,将药材的事定下。”
袁瑶衣脸一侧去看他:“公子不用仔细想想?这也是不少银子。”
既然是往边城送的药,又是案子中的支出,那应当是朝廷的银子,怎么说都该谨慎些的。
“你昨日说这批三七数量不少?”詹铎问,注视上女子明亮的眼。
要说她生得真是娇美,尤其是眼睛,里面清澈澄净。整个人站在这桃园里,周身沐浴在淡淡雾气里,真好似是这美好山水养育出的仙子。
闻言,袁瑶衣点头:“对,阿伯说是去岁价格低没舍得买,便留到了今春。是村里家家户户,算在一起的量。”
詹铎听着,遂道:“定下吧,左右也就三四日,咱们便要往回启程了。”
“回去?”袁瑶衣念叨着这两个字。
是说他一直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是那暗处的人上钩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一切查清楚,姨丈就可以洗清冤屈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是心中想想,并不会真的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