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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起(71)+番外

她坐在灯下,盯着那一页良久。这段时间她没再收到周扬的汇款。

又忙碌了大半个月,快到春节,公司放假了。赵姮习惯了连轴转,一旦闲下,忽然有一丝迷茫。

她无事可做,傍晚的时候取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到处转,从城西转到城东,天黑了,马路对面灯火阑珊,她顺着那一束灯光,走进空荡荡的小饭馆。

“今天这么空?”赵姮随意找一张椅子坐下。

服务员端着茶壶过来说:“刚走了一批客人,待会就是宵夜时间了。”

“明天这里开门吗?”

“不开,明天除夕。”服务员问,“你想来这里吃饭?”

“不是。”赵姮微笑着说,“我随便问问。”

赵姮点了两道菜,碗筷摆在面前,她望着门口,一时没有动。

门口路灯昏黄,偶尔才有几个行人经过,服务员坐在旁边桌子看书,她看了赵姮两眼,才问:“等人吗?”

赵姮走了下神,然后摇头,她道:“店里还放着这首歌。”

服务员听了听旋律,说:“嗯,一个季节一首歌。”

这歌旋律婉转,女声依旧带着慵懒,在夜色下无人的小饭馆里听这一曲,就像在听一段故事。

“认识你很多年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赵姮说。

“佳宝,我叫冯佳宝。”

“我叫赵姮。”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赵姮睡到自然醒,醒来才看见手机里的快递柜短信。

她没想到除夕还会派快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没急着去拿。吃完早饭,她坐沙发上看电视,中午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她才顺便去快递柜取东西。

柜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件袋,赵姮拿出袋子,撕开封口,里面空空荡荡。

她把袋子口扒开,才看见底下的东西——

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没有署名,也不知密码。

她在阳光下定定地握了良久,回过神,就近找到一台ATM机。插入卡后,她食指停在半空,直到卡自动退出,她才再次插入,食指慢慢落于按键。

密码是什么?

她输入第一个数字,“1”,有了第一个数字打头,她很快将剩余五位数输入——2、1、0、0、3。

121003,1幢2单元1003室,她点击“确定”。

密码正确。

她没再做其他动作,也不好奇卡中的金额。她在屏幕中看到一串日期,2019年2月4日。

她莫名觉得熟悉。

手机来了一条新信息,赵姮点开,看完内容,她拨出那串号码。

铃音远远响起,是那串熟悉的旋律,她昨晚第一次问起这首歌的名字——

“店里还放着这首歌。”

“嗯,一个季节一首歌。”

“这歌叫什么?”

“春起,春天的开始。”

她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远处的高大男人拖着行李箱走来。

她穿着红色过膝大衣,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那天他拿着锤,从满室尘烟中透过窗口喘气,屋子里放着歌,他看见一片风萧萧兮的苍白中,穿着红衣的她独自行来,像白纸上滴落的红色水彩,缓缓地晕染出独一无二的颜色。

周扬说出屏幕上的那句话——

“我回来了。”

阳光恰恰当头。

原来已三年。

第48章 番外

赵姮的公寓里有一套备用的毛巾牙刷,她拿给周扬。卫生间里传出水声,行李箱立在大门边,里头的人连换洗衣物都没拿。赵姮把暖空调打开,走到门口把行李箱拖进来。

滚轮留下一串浅色泥印,赵姮注意到箱子外壳也粘了一层灰。她去厨房拧了一块抹布,把箱子擦一遍,才擦好,就听卫生间里的人叫她:“赵姮?”

“干什么?”赵姮转动密码锁。

“帮我拿点衣服。”

密码没换,依旧是她从前设置好的数字,箱子一打就开。赵姮找出短裤和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说:“开门。”

周扬直接把门打开,蒸汽烘了赵姮一脸,她把衣服递过去。周扬也不关门,把小毛巾挂好,他当着她的面穿上衣服和短裤。

空调制热没这么快,客厅依旧凉飕飕的。赵姮倒一杯热水给他,周扬一路风尘仆仆,早就渴了,他拿起杯子仰头就喝,赵姮叫道:“哎——”

周扬眉头皱了皱,不在意地喝了大半杯。

“你等凉了!”赵姮说。

“没事。”

家里没凉水,赵姮拿走杯子重新倒满,这回她把杯子搁在厨房,没有拿回来。

周扬盯着她的背影看,等她转身,他才走到行李箱边上,蹲下来翻找裤子。

“午饭吃了吗?”周扬边翻边问。

“吃了,你呢?”

“飞机上吃了。”

飞机上的东西不见得能吃饱,他向来食量大。赵姮说:“我还留了剩菜,你要不要再吃点?”

周扬毫不犹豫地说:“好。”

剩饭剩菜全在台面上放着,量不多,赵姮原本打算晚上吃的,她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周扬穿好裤子,拉着拉链走过来,看了眼说:“你今天就吃这些?”

“嗯。”

“晚上呢?”

“就这些。”

周扬不说话了,他靠着厨房台面,静静地看着她。

微波炉声音大,橘黄色的光从玻璃门里透出,转盘转了一圈又一圈,圆形的世界,怎么转都是要回来的。

“叮——”

“你先吃。”赵姮打开微波炉,准备把盘子端出来,没料到这么烫,她刚端起又立马松开了,盘底落在转盘上,发出一声脆响。她要去拿抹布垫手,被周扬拦了下。

“我来。”他皮糙肉厚,直接把盘子端出来,一点没觉得烫。

赵姮想起他在的时候,端汤都是他负责。他手指头的皮比较厚,不是老茧,也许是长期干活形成的,他双手又大又粗砺。赵姮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他手心翻了一下,旧疤已经淡了很多,指头两侧的皮肤有些干燥裂痕。

她高中时手指上形成的老茧,在大学后就消失了,周扬的手却从不懂得保养。

也许也保养不起来,她偏过头,望向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

饭菜全热好了,周扬埋头一顿吃,盘子眨眼清空。赵姮问:“要不要先睡会儿?”

周扬很累,但他摇头:“不用。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就呆家里。”赵姮说,“你去睡会吧,先倒时差。”

这次周扬没拒绝。他为了赶回来,没日没夜地忙了大半个月,飞机上座位狭窄,邻座还有孩子动来动去,他根本没法休息。

床上被子没叠,香色的磨毛被褥平铺床上,靠近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周扬阖上眼,睡意袭来,他问了句:“刚晒过被子?”

“嗯,刚晒的。你洗澡的时候才收进来的。”

所以才这样柔软和温暖,周扬昏昏欲睡的想。

赵姮不想吵醒他,她没洗碗,把盘子放进水池,她坐到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张银行卡。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制热时发出的响声,无数个日夜,她耳边都只有这点声音。

这会听久了,好像还在那些日夜中,她恍惚了一阵,直到听见一声呼噜——

闷雷似的,吓人一跳。

赵姮回过神,走到床边上,看向躺在杏色被子底下的人。他睡姿不对,呼吸不通畅,赵姮掰他肩膀,想把他挪好,他是比从前瘦一点,可身形依旧摆脱不了高壮,赵姮那点力气哪够,才推一下,她就被人揽住腰,压了下去。

她喉咙里闷哼一声,从周扬胸口撑起来,看向他脸。周扬还在熟睡,他下意识地将人往怀里搂,翻了个身,呼噜也随之停了。

赵姮推开他手臂,终于从他怀里出来,她朝他胳膊拍了一记,睡得死,他一点反应都没。

赵姮下床理了理头发,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去了一趟超市。

周扬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醒来已入夜,屋内没亮灯,他叫了声:“赵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