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过后,必有疫病,轻则祸村,重则……”
重则,蔓延全朝上下。
太后眸子顿时精光一闪。
皇后愣怔片刻,眉头一紧:“你说的可是真的?此事事关朝堂万民,可不能胡闹!”
云华县主噗通跪在地上,连带王府侍女跟着跪下:
“云华不敢胡言,此话的的确确写在书上。云华也不知是真是假,这才想送到父王手中,让他请几位老人琢磨一番。
若此事为真,或可赶在疫病前做足准备,挽救黎民百姓于危难;若是假的,上边另记载了些农耕时的注意事项,亦于百姓有大用。”
正殿安静得针落可闻,宫女太监们垂着头,只当自个儿聋了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康德子接过书,快速翻了数页,瞳孔骤然一缩:
“娘娘,确有此事记载其上,可要……”
太后语气平静:“送去给皇帝,请他和太傅、左右丞相一道看看。”
“是。”康德子知道轻重,捧着书火速离开。
“你想不出这么迂回的法子。”太后无视面色凝重的皇后,细细打量云华县主,“是成远侯府那小姑娘,给你出的主意?”
云华县主不敢撒谎,硬着头皮点了头:“净月她不过担忧云华行事冒失,冒犯了太后皇后,这才……”
太后盯着云华县主,恍惚间想起年幼时,她失手打碎了观音玉像,徐雁就如同今日的云华县主一般,护在她身前,极力在爹娘面前为她解释。
一晃过去数十年,她老了,徐雁也老了。
“行了,起来回话,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云华县主战战兢兢站起,还想再为林净月说上两句,触及太后的眼神,瞬间闭了嘴。
太后招了招手,大宫女立刻从内室取来一封信。
当着皇后和云华县主的面,太后拆开信,看了两行后笑了下:
“这个徐雁,自皇帝登基后再未与哀家私下说过半句话,今日送信,却是为她大孙子求一个世子之位……皇后,你说她胆子大不大?”
皇后一听,便知太后的意思,顺着她的话笑道:
“嫡长子承袭爵位,本就是理所应当,徐老夫人惦记长孙,亦是人之常情,太后何不成全了她?”
云华县主眨眨眼,很快将成远侯府嫡长孙与林净月的亲大哥联系起来,后知后觉时疫一事尚未有定论,不好借此嘉奖林净月,只能迂回补偿她一番。
康德子亲自将农耕杂事一路送到勤政殿,泰丰帝正边批折子边训儿子:
“太子太傅昨日来禀,你已三月不曾前往东宫听讲学,可是有事耽搁了?”
太子坐在紫檀木制成的轮椅上,垂眸望着那双毫无知觉的腿:
“儿臣都废成这样,父皇还让儿臣去听太傅唠叨,未免太不人道。况且……”
泰丰帝一听他拖长了语调,就知太子又要旧事重提。
他重重放下御笔,眉头皱的老高,刚要狠狠训太子一顿,门外突然传来总管太监尖锐的声音:
“陛下,太后送来一物,特请陛下、太傅与两位相爷一道看看。”
“进。”泰丰帝瞥了混不吝的太子一眼,气不顺地冷哼一声,“滚回你的东宫,未经朕允许,不准出宫门半步。”
太子病恹恹坐在轮椅上,眸子微垂,似是没听见这话。
直到太后跟前的康德子捧着本书进殿,太子那双狭长丹凤眼一眯,难得提出要求:
“这本书,孤要了。”
第33章 谁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泰丰帝原本还想先放放,等批完奏折再遣太监去请太傅三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太子自那件事后,再未开口问他要过任何东西,平日里赐下金银庄子奖赏,态度也都不冷不淡。
今日竟然主动问他要书……至于语气淡漠不带半分情绪,不像在跟他父皇说话?
泰丰帝早已习惯,只要不重提旧事,太子终归是当朝太子,是他和锦仪先皇后唯一的孩子。
“陈诲,呈上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书,能得太子爷青眼。”
总管太监陈诲小心接过书,恭恭敬敬呈上御桌,他退下去时余光瞥了眼,眸子猛地一闪。
“农耕杂事?”泰丰帝翻开看了看,正奇怪太后为何会送来一本农书。
康德子和陈诲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口型。
陈诲立即上前,替泰丰帝翻到那一页,而后恭敬退下。
泰丰帝看了眼康德子,一边低头细看书上的文字,一边漫不经心同太子道:
“巡视南方水患的钦差上奏,江南一带有官员暗中扣留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逼迫百姓走投无路,不得不卖身为奴,借此从中牟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