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月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上辈子周肆然能成事,一在智囊军师左常渊,二在吴庸。
吴庸……比起左常渊,手段更狠,且为达目的,毫无底线。
他还与严岁,也就是林净月上辈子的心腹账房,有那么一点交情。
吴庸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着好友口中错不了的主子,是个漂亮到近乎锋锐的女人。
察觉到太子妃望来,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刚要上前攀谈。
承恩公携乘在小轿上的梅老夫人含笑赶来,恭恭敬敬将太子妃邀进了宴客的花厅。
又广邀众位来庆贺的宾客入内:
“诸位,里边请,寿宴就要开始了。”
吴庸暗恨慢了一步,未能与未来主子聊上一句,无奈走进花厅,坐到后一列。
隔着长长一段花厅,遥遥瞅向上头。
承恩公邀林净月陪坐到上首,位于梅老夫人的右手边,话说的非常好听:
“今日虽是我母亲的寿宴,但规矩不能废,委屈太子妃右坐,聊表心意。”
林净月不得不感叹成远侯连承恩公都比不上。
看看人家这脸皮,上回被撞破私下在太子面前贬低她,承恩公当时异常尴尬与愤懑。
可此时的言行举动,却无一不发自真心。
果然干大事的人,都是能屈能伸的。
林净月一动不动坐在原处,只当没注意齐刷刷看来的视线,只笑着道:
“公爷的心意,东宫心领了,只是……出宫之前,太子特地叮嘱,今日寿宴,老夫人才是重中之重,我怎能喧宾夺主呢。
不劳公爷费心,我坐在这里就行,公爷还请上坐,方便随时看顾老夫人的身子。”
承恩公本来等着太子妃夸他一声长辈,往后也好扯东宫的大旗。
谁知反被林净月轻飘飘将话抛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承恩公没再找事,林净月反而多生了个心眼,回头看了满枝和泊春一眼。
她们站在身后,更能看清整个花厅的动向,有什么不对劲,也能立刻反应过来。
满枝和泊春不着痕迹地点了头。
唐景颜余光一直注意着最上头,瞥见林净月回头不知干了什么,压低声音问唐映思:
“你与林……大姐姐相处的时间更久,可知她是个什么打算?”
“我怎么知道?”唐映思诧异地看她一眼,“我才与大姐姐相处多久?你不是与她同住林家十数年,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如何能知?”
说完,唐映思眉头仍紧紧皱着。
怪不得出门前,祖母特地叮嘱她,一旦发现唐景颜有任何不对,就找太子妃求助。
唐景颜新认回府,不仅没像大姐姐那般推拒了大多宴会,反而来者不拒,殷勤接了所有送上门的帖子。
府上祖母病尚未痊愈,又没个当家主母,唯一身份地位高些的唐映柳,又因规矩学得太敷衍,不准出门。
只能派她们前来贺寿。
谁知当着她的面,唐景颜还如此不安分……
唐映思可注意到了,唐景颜方才看向三皇子的眼神。
梅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早已不比从前,一一和林净月、三皇子等人笑着点了头全当打招呼后,就安静闭上双眸养神。
承恩公笑吟吟说完一通客套话,喊来歌舞的同时,命管家唱名。
也就是唱谁家送上什么重礼。
“东宫送来长命不老松一盆,祝梅老夫人长寿如松柏……”
“三皇子送来一株玉雕寿星公,祝……”
林净月安静听着,不时抬头看看歌舞,或吃上一口满枝用银针试过毒的菜。
凭她如今的身份,当众试毒,承恩公再也不满,也只能笑着夸她身边的丫鬟就是伶俐。
察觉到吴庸的视线,仍紧紧盯着她。
林净月略一思索,朝后招了招手。
泊春立刻上前:“太子妃?”
“你偷偷去一趟院子,看他会否跟出去。”
泊春一眼看到刚在院子里见过的吴庸,了然地点点头:“太子妃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林净月有点不放心。
但吴庸心眼子多,他不会信同样心眼多的满枝。
心思单纯又纯粹的泊春,反倒更容易取信于他。
林净月琢磨了下,让泊春低头,轻声说了几句话。
这一切,吴庸都看在眼里。
见太子妃一说完,那侍女就悄悄走出花厅,一边走还一边睁着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打量他,吴庸举起酒杯。
借袖口遮掩,他无奈笑了下。
太子妃身边,竟有心思如此单纯的人。
怪不得好友曾说,太子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放下酒杯,随意找了个借口,默默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