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走廊看了看,随后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房间里摆着四张病床,上面坐或躺着的人年纪都不大,旁边都有家人照顾关心、帮忙涂药。
唯独只有靠窗的那间病床周围没人。
少年孤孤零零地坐在床角,带着帽子口罩,衣服散乱开,露出满是红疹的两条手臂,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红疹。
病床旁摆着药膏,明显是护士太忙,也没注意到他只一个人。
林胄抬步,走到少年身边,看了眼病历单。
雾茭,18岁,多年日光性皮炎,病情严重复杂,不能见光。
18岁,还是个小孩。
林胄取出消毒液,给手消毒后才握住了少年的手臂,温声道,“不要抓了,我先给你上药。”
默默流泪的雾茭懵了下,抬起脑袋。
来人身形高大,肩膀很宽。他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骨节精壮的手臂,眉眼深邃,气质冷淡,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但他此时浑身上下又透出一股与长相不符的温柔。
看林胄动作熟练,他吸了吸鼻子,小声问,“你也是这里的医生吗?”
林胄:“嗯。”
雾茭忍不住再次询问,“你们这儿真的看病不要钱吗?”
“真的。”
察觉到少年的担忧,林胄只好先停下手上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不用花钱,这是公益性质的皮肤院。”
“哦。”雾茭终于松了口气,“那谢谢你帮我上药。”
只是一想到刚刚医生和他说的话,雾茭情绪又低落下来。
“你这个病,现在来晚了。来的越早越好治。”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晒太阳了,雾茭就提不起兴致,仿佛看到自己化身成见不得光的鬼,一晒太阳就烟消云散了!
“别担心,这里的医生都是最好的,你迟早能像普通人那样走出门,晒太阳。”
沉稳的话语打断雾茭的思绪,想起来这人也是医生,雾茭安心了一些。
只是现在眼泪都糊在了脸罩上,有点痒,他不由用肩膀蹭了蹭脸,想抬手将面罩摘下来。
手刚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别动。”
“哦。”
雾茭顿时不动了。
林胄上完一只手,垂眼看到手腕上细细的伤疤,视线很快移开,没多问。
等上完药,他突然问:“喜欢什么?”
雾茭没多想,脱口而出,“蓝莓蛋糕!”
声音有些耳熟,林胄好像在哪听到过。他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夸道,“乖。”
“药上好了,在这待半小时,没感觉到不舒服,就可以回家了。”
雾茭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脑袋,仿佛还带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半小时后,雾茭发觉红疹没那么痒了,两条手臂凉凉的,只是红疹依旧没有褪去,希望今晚直播的时候,红疹不要太明显了。
穿好衣服,他起身走出房间,在路过前台时被一位护士小姐姐喊住。
“等等!”
雾茭吓了一跳,不会又要让他交钱了吧?他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是雾茭吗?”
雾茭老实转身,“我是。”
护士小姐姐弯腰,拿上来一小盒包装精美的蓝莓蛋糕,“这是我们老板送给你的。”
是刚刚那个给他涂药的男人!
雾茭睁大眼,“你们老板也是医生吗?”
护士小姐姐笑了下,“老板怎么可能是医生呢,他很少来这里,这可是他第一次专门给病人买礼物,应该是希望你好好治病,快快健康!”
顿了会儿,雾茭才接过来,“谢谢你们。”
“不客气哦,这是你接下来一周的药膏,使用方法我都给你写在上面了,等一周后再来复查。”
雾茭点头,继续道谢。
本来护士小姐姐对老板今天破天荒的举动有点震惊,还特意对她嘱咐,让她这周每天都给少年打电话问问皮肤情况。
但现在看雾茭乖乖直直站在那里,就不由多嘱咐了几句,“不要偷懒哦,一天要涂三次,这里有个微信号,你可以加一下。”
“好的。”
雾茭老老实实加了微信,又道谢了才离开。
-
回到出租屋里,雾茭打开台灯,脱了衣服裤子,洗了把脸,这才坐下来吃蓝莓蛋糕。
雾茭揭开蛋糕盖子,小心挖了一口,吃进嘴里。
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他很少吃蛋糕,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同学过生日时邀请他去参加生日会。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蛋糕,香香甜甜软软的。
从这之后,他也期待自己过生日,期待妈妈会给他买蛋糕,但没有,甚至那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他安慰自己,可能妈妈不习惯过生日,也没有过生日这个概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