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怎么开了?
扭头一看,姚爷爷的屋子也大敞着,她飞跑过去,床榻空荡荡,屋里没人!
姚如意刷得冒出一身冷汗,冲出巷子里看了眼,大中午的,又是冷天,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跑过厢军值房,谁知老项头偏生这时候正打瞌睡,被她叫醒时还迷糊着,竟也不知有没有人钻过栅栏出去!
她脑中飞快地转,爷爷头脑有时混沌有时清醒,走丢了回不来就完了!但他跑出去的时间不长,还很有找到的希望,有什么办法能最快找到爷爷的踪迹?要节省时间,要快!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立刻又折返跑回家里。
她随手拿了只姚爷爷的旧鞋,又从角门处进了林家。
狗妈妈正蜷着打盹,小狗咪则在小跨院的杂草堆里追着草蛉嬉闹。
姚如意蹲下来,明知有些荒唐,但她还是把鞋伸到狗鼻子前,试着问了句:“好狗狗,你闻闻他的鞋,带我去寻爷爷好不好?”以前她与外婆也有一条土狗,很听人话,不仅会看家,还能帮外婆提菜、送货。她一直相信狗能听懂人话。
狗妈妈果然昂首,棕黄色的眼眸定定望她。
姚如意满头的汗,急得喉头发紧,越来越想哭了:这时候没电话又没监控,外面人又多,去哪儿找啊!
狗妈妈一直没动,就在姚如意觉得自己真是犯傻不如请邻居们一起出去找,狗妈妈突然站了起来,抻直前爪伸了个懒腰,竟然真的踱步过来低头嗅了嗅她手里的鞋子……还被臭得张嘴干呕了两下。
姚如意虽急得要上房,也显出几分臊意:“……对不住啊,早知拿衣裳来的。”
狗妈妈对着她短促地汪了声,像是在说跟上,便矫健地跃过门槛,进了姚家院子。玩闹着的小狗咪扭头见狗妈妈走了,也一溜烟追过去。姚如意忙不迭扔了鞋,拎着裙子小跑紧跟。
*
却说两刻钟前,国子监,甲舍。
耿灏与章衡刚浑身热汗从蹴鞠场上下来。
他俩像是刚从滚水里捞出来似的,起码五成熟了,浑身冒烟,衣衫湿透,一面走,还一面滴滴答答往地上滴汗。
同平章事——宰相郁准的嫡子郁潼,正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呢,见状立刻掩鼻躲开,顺道扬声唤左右赶紧扔两条汗巾子过去,愤愤道:“你俩就不能使唤底下人去洗漱一番再过来?臭死了!”
越是这么说,章衡便偏要凑过去,嘻嘻笑着:“郁大,怎么了怎么了,哪儿臭了,你再品品?”
“滚滚滚,再过来我揍你了!”
耿灏臭脸站到旁边,伸手接过不知耿牛还是耿马递过来的巾子,浑身擦了个遍,扇着风呼了一口气,突然冷笑道:“今儿把那贼贱子当球踢得落花流水,端的痛快!”
郁潼自书卷后抬眼:“哪个贼贱子?”
耿灏脸色一沉,还没说话,章衡已经憋不住,凑过去和郁潼咬耳朵,但却没放低声音,是故意大声笑话他:“他爹续弦带来的拖油瓶,名唤邓峰,前日刚塞到丁字斋就读。咱们耿大在郑州呆了好些日子,可怜巴巴没人理会,正憋一肚子气呢,刚回来便见他这新弟弟在蹴鞠场上开开心心踢球,自然恼怒,这便叫上我,下场好生教了教他做人。”
耿灏脸彻底黑了,牙根都咬紧了:“章子厚!闭嘴!”
章衡可不怕,嘻嘻笑着,还刺激他:“你是不是指望你爹去郑州哄你归家?哈!谁知人家疼新儿子去了!”
耿灏顿时暴起,就要冲过去揪他领子,陪伴章衡读书的、两个比门板还壮实的武仆立刻挡在主子面前,耿牛耿马也喊着“祖宗啊祖宗”好歹把人拦住了。
章衡可是章贵妃最小的弟弟,正儿八经的国舅爷,那是一根指头也不敢动啊。
郁潼把书合上,劝道:“灏哥儿,你跟那外来外姓的争什么意气?你是你爹唯一的血泡子,以后他们母子哪个不也得看你脸色?何必与自家亲爹过不去,你这般伤得是你们父子的情分,他们反倒要得逞了,何苦来哉?”
耿灏臭着脸,拳头握得死紧,不说话。
章衡笑道:“还能为什么?灏哥儿小时跟绞牙饧成精似的,哭闹着不放耿相上朝,耿相为了他,还抱他上过朝呢,当年还传为美谈。如今他自然受不了他爹有新媳妇,更受不了有个新儿子。”
耿灏瞪着他:“你再多说一句,你我便割席义绝。”
“啊行行行。”章衡见玩过火了,便又岔开话头,撺掇两人逃课:“听闻沈娘子和她夫婿前些日子从洛阳回来了,这阵子沈记的文昌鸡都是沈娘子亲手做的,必须得去尝尝啊!”